Ghost Stories VI

那是 MSN 盛行的時候，同學、朋友都是靠這聯絡。「恩，你不覺得 MSN 看著人們在線上、離線，就像是交通號誌的紅燈停、綠燈行嗎？」老友他說，人與人之間的來往，似乎也就如此了。

那時候很流行抽學伴，不過他總覺得那只是虛應，就禮貌上加了 MSN，寒暄幾句之後就不當作一回事了，但看著這些陌生人抽換著狀態，似乎就當作是路上觀察吧。

老友他是個夜貓族，慣習徹夜不眠。當看著在線人數隨著漫漫長夜而少去，就像是凌晨的街口逐漸寂寥。老友他說，當時有個學伴也常是半夜三、四點都還在線上，掛忙碌。他就有點故意，某晚就用撥放器點了首歌掛在他的狀態列：

「陳昇 ─ 子夜二時，你做什麼？」

「萬芳 ─ 猜心」隔沒多久，那位學伴的狀態列也換了。

「周慧敏 ─ 自作多情」真的很故意，當然可能真是如此。

「張雨生 ─ 口是心非」似乎也有意無意。

「李宗盛 ─ 沒有人知道」

「萬芳 ─ 然後你怎麼說」

「伍佰 ─ 夜照亮了夜」

「那英 ─ 白天不懂夜的黑」

「黃立行 ─ 黑夜盡頭」

「蔡淳佳 ─ 陪我看日出」狀態列那麼掛著，窗外已是魚肚白。

「從那英跳到黃立行似乎有點跳 TONE？」他的視窗收到一封新訊息，老友他沒說後來怎麼了，只說有一次他經過星巴克就順手買了新推出的隨行杯，又順便到轉角的7–11用快遞送到人家的宿舍，留著紙條寫說「記得你說過你之前打工把杯子摔壞了。希望你喜歡。」為什麼不親自給人家？老友他總說他有他的理由。不過我想不過就是怕受傷害又故作瀟灑而已。

「鄧麗君 ─ 謝謝你常記得我」那晚她的狀態出現了這首歌，老友他說。後來有次他們見面，是她說來台北找朋友，順便跟他約碰面。他們就在古亭那間中藥行上的 PUB，一個點長島冰茶，一個點自由古巴，伴隨著 Stairway to Heaven，直到老友他送她去台北車站搭車。

老友他說，那陣子有些慣習看那位學伴深夜出現在線上。交通號誌，在這時候更像是酩照在寂靜街頭的路燈，直到某日燈號終究熄灰。老友他沒有說為什麼，只說那晚他就只播了一首歌，那是陳昇的最後一盞燈。

─《每段曾經觸及靈魂的過往，回想起來都是鬼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