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馬影展電影《未來．未來》觀後感：開啟情感對話，走一趟人生靈修之旅！

《未來，未來》由《新手人生》和《二十世紀的她們》導演－麥克米爾斯執導，由奧斯卡影帝瓦昆菲尼克斯與英國天才童星伍迪諾曼主演，並找來在The National樂團德斯納兄弟操刀配樂。整部電影像是廣播podcast，以對話為組成，觀眾像是陪伴在主角身邊的他人，靜靜地看著這個故事，並從他的故事中體會到人生的酸甜苦辣，思考起自己的人生過程，如同一場靈修，將自己的情感慢慢浮上檯面，被溫柔地對待與正視。

男主角是個廣播節目的主持人與製作人，正在進行一個「傾聽小孩述說未來」的聲音專案，但妹妹臨時要到外地，託付男主角照顧她九歲大的兒子，於是一場橫跨美國多個城市，東部、中部、西部、南部的心靈旅行也將啟程。整部片褪去了顏色，用黑白攝影的質感，讓觀眾聚焦在「對話」與「聲音」上，男主角手持收音麥克風，帶著小男孩到各處傾聽城市ㄧ隅的聲響，不同距離有不同聲音變化，人與人之間也因為距離越靠越近，而讓對話變得更有溫度。影像捕捉了城市的靜態與動態，搭配孩子們內心真誠的口白、純真卻又成熟的話語：面對未來、面對情感關係、面對人生的態度，滿滿的人生語錄，卻毫無說教感，直擊人心中最軟的一塊。

我喜歡電影的「聲音設計」，他把「對話」擺在最重要的一個位置，儘管整部片話很多，卻不會讓觀眾感到疲倦，因為它溫柔地述說人生無奈，也展現了角色之間的關係，舉例來說，電影前段媽媽走後，男主角與小男孩相處的第一天早晨，巨大的音樂壓過了兩人的對話聲，表現了兩人剛開始相處的尷尬，明明在一起，卻聽不到對方的聲音。彼此不了解對方的語言（溝通模式），他們之間的溝通是兩條平行線，沒有深入彼此心裡。於是小男孩不願意接受主角的採訪（表達心聲），男主角也沒有真正投入這段關係。但旅程才正要展開。


隨著兩人的對話與相處，男主角漸漸掌握小孩無厘頭的「假裝孤兒」以及半夜睡不著的行徑。這份互相了解，在一場調皮意外爆發，男主角因爲找不到小孩氣急敗壞，兇了小男孩，之後再跟妹妹聊天的過程，他放下了武裝，與小孩各退一步道歉，達到了真正的情感溝通（第一場靈修）。這場是本片情感轉折最重要的關鍵，男主角開始愛上小孩，才會忍不住兇他，小男孩也因為接受到大人生氣的脾氣，而不滿，甚至鬧彆扭，而這場衝突之所以和解，在於男主角與妹妹的對話，透過他人言語男主角漸漸放下了某種疏離跟傲氣，這場兄妹對話交融了過去關係的複雜情緒，以及如何與小孩相處的討論。於是男主角開始真誠面對自己與周遭的關係，真誠地向小男孩表達自己為何生氣的情緒，這樣的情感溝通有了溫度，維繫了關係，也在彼此心中種下了根。


另一場吵架戲也很有意思，男主角要到紐奧良工作，必須跟小男孩say goodbye ，於是小孩又搞消失，同樣的戲碼，男主角也從過往教訓中獲得成長，以溝通代替謾罵，以陪伴代替叫囂，只是這次心靈緊閉的是小孩，他的脆弱與孤獨，在短短地搭公車路程展露無疑，儘管男主角抱著他，卻無法溫暖他受傷的心靈，當快要告別時，他選擇躲進廁所，關門抗議。無聲的脆弱，男主角的慌張，讓人開始感到揪心，主角與男孩進行第二場情感溝通（靈修），試圖讓男孩打開他的心房，述說他的悲傷、他的不捨、他的不安，這次換男孩真誠面對自己，從壓抑到脫口而出「不想離開」，無聲與有聲的堆疊，將這整段戲做了最有靈性的調和。


旅程持續展開，不論是採訪還是主角之間的生活對話，不論這些話語有無意義，它承載了人的真誠，於是這些聲音變成填補失意靈魂的動人樂章。其中有一句孩子的話，播放了兩次，意思大致上指「人總是孤獨的，因為發現最應該瞭解自己的人，其實不了解自己。」這段話也成為男主角與男孩（甚至是觀眾）心中難解的痛苦，男孩發現他最愛的母親，不知道自己知道所有事；男主角與妹妹，明明曾是關係緊密的親人，卻因為過去的紛爭而逐漸疏遠。人總是嚮往緊密的情感關係，卻也同時認知自己是永恆的孤獨，這種悲傷是永遠無法抹滅的傷痕，但它可以透過「故事」、「聲音」向所有人傳達，而人們最終發現了「自己其實並不孤獨」，因為每個人都跟自己一樣，活在孤獨，這樣的悲傷變成集體的浪漫。這顯現了故事的真諦，如同片中《星星的孩子》（片名不知道有沒有記錯）這本故事帶給男主角的一瞬間感動，也帶給觀眾無限的同感。

遊行戲結束後的第三場情感對話，是本片的高潮。在聽了那麽多小孩對於「未來」、「關係」的想法，終於換小男孩自己述說，他說得這句也很打中我的心，也為整部片下了一個非常巧妙的註解，大意是「我們一直在規劃未來，但未來總是在意外之外，所以cmon cmon 來吧來吧！」在這個已經預定好的「傾聽小孩述說未來」聲音專案，聽到很多對於未來的規劃，但人生總是一連串意外組合，包含主角們的這趟旅行，以及每一次情感對話（靈修）。這些意外，有的讓人溫暖、有的讓人悲傷，它承載千萬種情緒，但因為這些情緒，我們才之所以是人，因為有這些情緒，豐富了我們。既然掌控不了「未來」，就自己迎向「未來」，就算跌跌撞撞，也是值得紀念的旅途。帶著迷惘、帶著感傷、帶著愉快，繼續前進。




Ps：瓦昆聲音太好聽，太適合這種對話電影或是廣播podcast ，耳朵懷孕，小男孩演技也很自然、生動，太美好的演技調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