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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啊啊啊啊啊啊大師姐!!」
「金意濃大師姐也太帥了!」
震耳欲聾的聲音猛然灌入季酒的耳朵。
 
他胸中終於湧上了鮮甜的氣息,迅速填滿他的肺部與頭腦,靈力也充實到了筋脈每一寸角落。
他驚懼的睜開眼睛,只見大比竟已結束,全員都出來了。
他遲緩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分牌——第一百零一名,阿酒,一萬兩千一百零二分。
第一名,金意濃,十二萬八千分。
 
他渾身冰冷,那個惡女居然真的信守承諾,到最後也沒殺他!
只專門把他的分數有零有整的拿走,堪堪到他被淘汰的位置,極儘可能的羞辱。
 
他突然聽見耳邊響起聲音:「嘖,小崽子,我可不像你,我師尊可是教了我什麼是信守承諾。你孃親我答應了不會殺你和玫櫻那便不會殺——當然玫櫻是你自己殺的不怪我。」
這話乍聽起來像是安慰,實際上確實再一次的羞辱。
季酒臉色鐵青,幾乎僵住。
這一身紅衣,已經成了他的夢魘。
 
季酒望向我,我卻不再搭理他,只滿臉驕傲的看向通天台上的那位,晏慎。
晏慎也在看着我,而且破天荒的微微頷首,罕見的表示了認可。
我興奮的忘乎所以,恨不得當場蹦躂着飛奔過去投入他的懷抱!
我滿面春光燦爛的樣子讓季酒大跌眼鏡,他面前惡鬼一樣的女修居然有這樣發自內心柔媚嬌憨的時刻?
他不可置信的看向我望的方向,想要看看究竟何方神聖能制住如此恐怖的女人。
自然而然的,他看見了珩然。
 
他愣住,周圍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也淡下去了,絲絲縷縷的「魔尊」「妖王」飄入耳中。
他終於感受到了不對勁。
珩然居然暴露了身份!
他那些恥辱的時刻,竟然全被上萬修士圍觀了去!
 
珩然究竟有沒有腦子!
季酒的腦袋裏全是對珩然呼嘯的咒罵,身體卻羞恥僵硬。
偏偏這時候沈靈霄笑眯眯地開了口:「魔尊夥同妖王隱匿身份,千里迢迢趕赴體驗我修真界小輩比試,當真是童心未泯啊,不知此次體驗是否有令閣下滿意?」
遣詞造句沒有一句不貶壓。
沈靈霄多好的脾氣,也是真的對他們的作爲心懷怒意,真當修真界好欺負不成。
 
季酒死死地握住拳頭,殺人誅心,不過如此。
他確實天降沒多久,但除了那個惡女非要認他做兒子,誰敢說他有童心?
他被羞辱殘害的樣子滿場都看見了,還要問他體驗的滿不滿意?
季酒恨不得當場放出魔界所有魔奴把這裏所有人全部殺死!
可是令他喪氣的是,不論他怎麼試都沒法召喚魔奴,彷彿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將這裏籠罩,使他無法開闢地獄通道。
 
妖王冷眼旁觀他的狼狽,完全沒有襄助的意思。
也是,一直以來因爲玫櫻的關係他們頂多只能做到不當着她面打起來罷了,並不算交好。
對於他落難受辱,想必臭長蟲完全的樂見其成。
 
滿場嗅到風雨欲來的味道,噤若寒蟬。
就在季酒馬上爆發之時,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一句輕柔急促「阿酒!」,是玫櫻。
一句嬌媚疑惑「魔尊?」,是我。
 
季酒忽然暴起,修爲極速攀升。
一手成爪,深沉的魔氣仿若黏膩污濁的液體一樣迸濺出來。
不論如何,這個惡女都必須死!
沒有魔奴又能怎麼樣,這麼近,他就不信沒有修爲壓制他還殺不了她!
 
但是所有人都提前知道了他身份,一直在提防着他,尤其是晏慎和玉和。
那封閉他地獄通道的力量便是來自玉和。
玉和蓄力已久,拔地而起的靈力結界輕而易舉的擋住他的攻擊。
晏慎則是毫不留情,白光一閃,連躲閃的機會都不給,一劍便斬斷了他伸出的手。
 
珩然剛出來時看似聲勢浩大,實際上很剋制,威脅人的意味居多。
所以晏慎那一劍也只有警告意味,並未真傷珩然。
可是季酒蠢,真敢動手,那便動哪隻手砍哪隻手。
妖王暗中失望,有點失望季酒依舊是小號。
季酒不死魔道便不會必然開戰,妖族無法坐收漁翁之利,他也會依舊陰魂不散的纏着玫櫻。
 
「魔尊閣下未免太猖狂了,真當我們修真界不敢動手嗎?」
沈靈霄聲音帶上了靈壓,直刺季酒,導致他的耳朵流出血來。
 
而下面的我和季酒均是一臉茫然,隔着一面波光粼粼的結界,不約而同的看向那掉在地上的斷手。
季酒知道大勢不在,愣愣的抬眸看向我,眼中翻湧着,夾雜着一切呼嘯着的情緒難以釋放。
 
我砸了砸嘴,不想再解讀他眼中扇形圖一樣的情緒分佈。
我無視了季酒,看向晏慎和玉和,露出了一個真誠燦爛的微笑:「謝謝師尊!謝謝玉和真人!謝謝掌門大人!」
玉和笑吟吟的點頭示意,晏慎則直接看向沈靈霄,示意他儘快處置下面那個不識好歹的東西。
 
此時,看着季酒已經徹底翻不起水花的珩然倒是嘴快的很,先開了口,提起了三界和平大會的由頭,給了季酒臺階下。
季酒死死的盯着我半天,最終還是接下了這個臺階,沒再動手。
那一劍,他已經清楚的明白了,爲什麼珩然這種完全妖魔做派的人,到這裏也得找由頭,而不是直接以勢壓人。
眼前這個玫櫻和瘋女人的師尊,有着對妖魔界近乎碾壓的實力。
 
我嘖嘖稱奇,看着那二位被我血虐一通的人突然也坐上了通天台上去。
雖然是下首,但是也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季酒在上去之前看着我,說:「金意濃,你最好永遠都能壓住我的脖子。」
否則,我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我卻並沒有害怕,笑了笑:「魔尊閣下最好也能永遠這麼的天真無邪。」
 
*
自打季酒珩然兩個暴露身份後,這場大比空前絕後的讓人牟足勁。
所有人都憋着勁,想在妖魔面前好好秀秀修真界的肌肉。
 
第一輪想進入一百名並不算是難事。
有太多方式可以使用,或是運氣好,或是手段夠狠,或是如玫櫻一般人緣好,都可以漏進一些漏網之魚來。
這本也算是蓬萊仙門鼓勵所有百歲修士的一個人道比賽。
 
但是第二輪,就再也沒有任何可以撿漏的存在了。
以名次爲順序車輪戰,完全淨實力比試。
從第一百名開始,向上一名發起挑戰,贏者繼續向上一段位的一位挑戰,直到挑戰至第一名。
像是絞肉機一樣,再不會有漏網之魚。
 
沒有懸念的,最後只剩了我與溫釋緣。
在保護參賽者安全比試的靈力陣法內,溫釋緣對我行了一禮,笑眯眯的說:「還望濃濃過會手下留情,不要讓在下像那二位一樣狼狽。」
感受着季酒珩然鐵青着臉的怒視,我睨了他一眼,硬邦邦的回了一句「哦」。
 
這人實在不識好歹,明明我都讓他避開那倆妖魔了,他還非要當衆針對。
半分沒把我的話放在眼裏。
他啞然失笑,使我更加氣憤,直接凝劍刺了過去,沒留一絲情面。
對待一個旗鼓相當的對手值得拿出全部實力,不僅爲了爭輸贏,更體現了對對方的尊重。
溫釋緣作爲一名天賦與我不相上下的法修,花裏胡哨的法咒信手拈來,朝我扔的沒有一絲吝嗇。
我亦嚴陣以待,沒有一絲放水,交戰中倒是讓我對他更生出了一絲正視。
 
我一直都知道溫釋緣爲什麼始終對我另眼相看。
只不過這事實在過於遙遠微末,讓我一度覺得,溫釋緣有點感情氾濫小題大做。
當時我不過是隨晏慎出門拜訪天緣閣,當時正有人在欺負沒有靈力的溫釋緣,還聽到了他們貶低「凡人豬」的話。
那時我也沒拜入晏慎門下多久,當凡人的時間比做修士長多了,心態上依舊帶點凡人思想,聽到這話當場就炸了。
當久了大小姐的我向來脾氣暴躁,管他是天緣閣還是狗緣閣,心態破防後直接一劍甩了過去重傷了幾人,並教訓威嚇了這幫廢物一通。
我當時根本完全沒注意到旁邊眼巴巴的溫釋緣。
自然也不知道溫釋緣因爲此次庇佑再也沒人敢欺負,還把我當成偶像追隨成長強大的事。
 
我早把這事忘天邊去了。
是溫釋緣後來非得堵着我表示感謝,嘰裏呱啦說一通,我才隱隱約約知曉。
但即使知道了,我依舊覺得溫釋緣是自作多情。
在我看來,我出手完全只是因爲那幾個人欠打而已,與溫釋緣根本毫無關係。
他上這領情完全沒必要。
所以我向來對溫釋緣不假辭色。
但是可能是確實對他人生產生了非凡意義,溫釋緣從此不管我是什麼態度都把我當成女神信奉。
極度類似無腦腦殘粉。
 
我一劍挑開他散開纏過來的金色荊棘,裹着一身凝實劍氣,毫髮無損地猛然破開囚籠。
靈劍勢如破竹般切斷他扔過來的各種攻擊,直至一劍對住他的咽喉。
 
滿場海浪一般的嘶吼起來:「我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化神初期的劍氣實化?!」
「這金意濃到底是從哪跑出來的天才啊?大乘期劍修才能幹得出來的事,化神期就幹?」
「急,有無人知道金意濃是晏慎尊者從哪撿來的?我也要去撿!」
 
我無視了周圍的聲浪,對着溫釋緣挑了挑眉:「還是差了點啊。」
他舉起雙手,露出完全的臣服乖巧姿態,無奈的哼笑:「沒想到這次我早晉級一年,依舊沒能困住你一刻。」
我看他一臉高興,好像贏了的是他自己一樣。
我沒有像對季酒珩然那樣殘酷冷血的一劍封喉,反倒是收回了劍,哼道:「但是還算有點進步。」
 
溫釋緣愣了一下。
這麼多次大比,加上每次大比之後一年仙門求學時間,這麼多年,他幾乎無時無刻不在使勁渾身解數獻殷勤,可是金意濃從來沒有給過他如此正面的情緒反饋。
這是第一次,她對他表示了一次認可!
 
我看着溫釋緣閃亮放光的眼睛,突然覺得之前我對他情感氾濫的判斷有點準確——就一句肯定,不至於吧……
我當機立斷退後一步,看向裁判:「他輸了,你宣佈吧。」
 
裁判有點無語,本來還想看大師姐暴虐第二名,金光閃閃拔得頭籌呢,結果就這?
您的冷酷呢?您的殘忍呢?您的無情呢?
拿出來啊!你沒看上面那倆因爲區別待遇雙重標準臉都要氣青了嗎?
裁判不敢大聲說話,只好尷尬的宣佈:本輪比試獲勝者——蓬萊仙門金意濃。
 
滿場熱烈的歡呼並不能給我帶來多大的情緒波動,我只向着通天台上望去,春風得意的揚了揚手中的劍示意。
我便說,我會風風光光的奪得第一名!
 
大比最終本應由沈靈霄親自頒獎,卻臨時改爲了晏慎頒獎。
是一件近乎絕跡的仙級保命珍品,三轉玉梅境。
 
晏慎手持一節光華流轉的梅枝上面長着漂亮的碧色梅花,整體似玉非玉。
我接過的瞬間,玉梅枝化作一束微光纏在我的手腕上。
細膩光潔的皮膚上如夢似幻的附上一圈綠色纏枝梅,好像梅花成了精。
 
據說三轉玉梅是長在時空裂隙裏的仙植,以整棵開花的三轉玉梅煉化,可得一隨身空間。
空間內絕對獨立安全,並且可以提前設置最信任的地點,實現直接聯通,無視距離的傳送位移。
更重要的是,進空間或者傳送只是主動功能,而三轉玉梅境有一個更爲逆天的被動,可保擁有者一次致命攻擊。
擁有者一旦遭受生命危險,三轉玉梅境會瞬間主動將人吸進空間保命。
可以說是逆天而行,仙蹟一般的存在,令人匪夷所思的珍品。
 
所有人都在唏噓,蓬萊仙門的珍藏到底有多恐怖。
爲什麼仙級空間神器居然可以隨隨便便拿出來,做小輩比賽的獎品。
 
我也被獎品的珍貴程度震撼到了。
這麼多屆仙門大比,每屆獎品雖說不差,但也不至於如此珍貴逆天……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季酒、珩然的出現,蓬萊仙門特意提升了獎品品質。
不過我受慣了蓬萊仙門的愛重,接的心安理得。
有這個三轉玉梅境在,只要我把傳送地點設在摘星殿晏慎的地盤,一切威脅都將不值一提。
不只是對晏慎絕對實力的尊重,更是對他會保護我的極致信任。
 
我激動地望着晏慎,眼中的情意恨不得就地淹沒他。
晏慎依舊板着臉,半分回應不給。
我壓抑住想要直接抱住他的衝動,強行靦腆的笑笑:「師尊可一定要獎勵我啊!」
玉和笑着圓場:「那是肯定的,晏慎可不是小氣的人。」
沈靈霄也高興我的表現:「確實。」
晏慎:「……」
 
大比結束了,最大贏家,是我。
不只是珍貴的獎品、空前絕後的名聲威望,更重要的是晏慎同意我回攬月峯了。
 
收完獎品之後我便告別玉和和沈靈霄,緊緊跟隨晏慎,無視了所有意圖上前的狂熱觀賽者和玫櫻幾個小崽子們,先行回到了摘星殿。
我與晏慎根本沒看到、也不在意,玫櫻被無視後慘白的臉色。
同樣參加大比卻宛如背景板的麗錦、趙謐早就習慣了被無視,他倆安靜的帶着玫櫻去找了景雲。
 
踏足殿內的當場,我便眼眶泛紅地撲到了晏慎懷裏。
清幽竹林颯颯作響,紅霞盈滿摘星殿的琉璃玉磚,溫暖燦爛的大殿裏死一般的寂靜。
晏慎顯然並沒有想到我依舊敢這麼囂張猖狂,剛回來就還敢觸黴頭。
但是,這次他並沒有再像前幾次一樣暴躁出手。
他皺着眉毛,語氣疑惑但嚴肅的詢問:「金意濃,你就如此執迷不悟?」
 
我埋頭於暌違已久的寬闊胸膛,着迷般的深嗅他懷中霜雪氣息。
抓住他身上別於以往鶴紋素袍的華貴衣料,在他懷裏不願意出來,悶悶地說:「沒錯,而且意濃大概到死都會對您執迷不悟。」
 
晏慎沒有做聲。
沒有再次推開我,但是也沒有回抱住我。
直到我終於開始害怕,慢慢從他懷中抬頭,我纔看到他那黑夜一般深邃平靜的眼眸。
依舊是那麼平靜淡漠,像寂冷的孤月,一絲一毫的動容都沒有。
 
我心裏發涼,不敢相信他真的無動於衷,正要說些什麼,卻聽見他毫無情緒地開口。
「執則迷,迷則不悟。你如今是從未得到,纔會深陷執念,沉湎於迷瘴耽溺於情愛,欲棄自身百年努力而不顧。」
我懵了,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麼意思,呆愣住:「師尊……」
晏慎冷靜的說:「金意濃,人生若塵露,天道邈悠悠,自我帶你回來,便一心想你專意修煉,爲你鋪就仙緣通途,與我一同得證大道。可你如今卻因我執於此等微末之事,在大比之中爲了無稽緣由拒絕用劍,擾身亂心自陷劫難。玉和說……是我沒有教導好,才致你如此。」
他頓住一下,從大比處回來,他第一次顯現了明顯的情緒波動。
「如果是我的錯,我不會推脫。我可以試着讓你感受一下,令你執着不得陷入偏狹的東西。」
 
讓一個獨斷掌控的大家長對自己本想庇護的小輩承認自己做錯,是一件非常艱難的事情。
何況晏慎一個剛直反矯,大家長主義的劍修。
如果不是真的嚴重到無法解決,他錯的也是對的。
只有看真的要玩脫了,他纔會開始反思。
 
這次,他實在是無法辯駁,爲何他看重的徒弟寧願葬送掉修爲天賦,也放不下對他的情愛。
他只好承認,是自己沒有教導好她,纔會沒法讓她好好定心修煉,纔會去執着於其他無用的東西。
 
我震驚在當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大腦:「師尊……真的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他冷靜的點頭,毫無情緒的陳述着他的想法:「如果你真的體會後,就會知道情愛實際上並沒有你想的那麼好,我也沒那麼重要。」
「對你來說,最重要的應該是長生大道。你只有飛昇,我們才能長生長伴,你才能永遠是我的徒弟。」
 
我簡直被晏慎的思維方式打敗。
我終於明白了爲什麼明明橫向對比所有人,晏慎明明對我最上心,系統卻始終無法認定我是他心中最在意的人。
因爲在他心中,長生大道纔是最重要的。
而我只有長生,才能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
 
很離譜,但是也很合理。
離譜的是這種想法,合理的是這想法是晏慎的。
非常符合晏慎這種常年離羣索居,大半個人生只與劍相伴,真·無情劍修的性格。
 
我一直知道,晏慎是一個很典型的大家長式師尊,他對金意濃的唯一要求就是,好好修煉,得道飛昇。
但是我沒想到,得道飛昇居然是他設給她和他倆人的門檻。
這門檻,未免太高……
 
恰在我懵逼的時刻,景雲帶着麗錦、趙謐和玫櫻回來了。
他們站在殿外通報,沒有聽到迴音便安靜的在摘星殿外肅立,不敢直接冒然闖入殿內。
晏慎將我推開:「金意濃,你已經長大了,你明白的,想要得到什麼,就得先捨棄什麼。我可以與你在一起一段時間,但是時機一到,我希望你能信守承諾,主動徹底放下這一切,從此一心修煉。」
 
我從震驚中反應過來,飛起了滿面桃花。
我眼眸晶亮,滿心都是晏慎答應願意與我在一起試試的事。
——至於什麼試過之後就得忘了他,根本沒被我聽在耳朵裏。
有這一段時間,我還怕晏慎這隻主動拔了毛進鍋的鴨子飛走嗎?
 
我眨了眨眼睛,壓住對晏慎打心底裏的敬畏,嘟起嘴巴:「師尊,您都這樣苦口婆心了,我覺得這條路非常可行。」
晏慎看我還算痛快,猛然覺得我可能不是那麼無可救藥——
「不過您得先親我一下,您親我一下,我就同意!」
我一鼓作氣,趁着他心情看起來好了一點趕緊說出來。
晏慎:「………」突然有點後悔。
 
當然,最後晏慎沒親我。
不過我主動親了他一下。
即便他微微後仰退了半步,緊緊的皺着眉,也沒有躲過我下定決心的親近。
 
我第一次一親芳澤,滿心愛慾狂瀾下依然有着敬畏,只敢親在他的臉頰上。
晏慎的皮膚光滑微涼,柔軟潔淨,微微沾染着霜雪氣息,像是名貴錦緞。
 
我喉嚨裏壓抑着喟嘆,激動的快要落淚。
這是一位朝聖者的圓夢時刻,哪怕他滿臉冷漠眉頭緊鎖,沒有一絲動容,也不影響我的幸福。
 
晏慎真的沒有再一劍戳過來。
畢竟皮肉乃身外之物,且他早就做好了準備。
他只是皺眉的看着我的情態,似乎對於我的激動無法理解。
我不期待他的理解,我只要擁有他就好。
 
我得了便宜不敢賣乖,第一次這麼順利的親近晏慎使我無比滿足,心裏悸動難耐。
我怕再留下去會控制不住我自己,慫了,鬆開他的衣領我扭頭就跑:「師尊,我先去玉和真人那裏取東西回來,晚上見!」
晏慎並未出言挽留,好像被強吻的不是他一樣。
 
等我跑出殿外看到景雲幾人時,臉上紅暈眼角溼潤都沒有下去。
春情濃豔,媚色無邊,直接使幾人大驚失色。
幾人耗子見到貓一樣向我行禮,行過禮後景雲就被晏慎叫了進去,徒留玫櫻幾人面對我。
 
麗錦、趙謐規規矩矩的恭喜我。
我早就恢復倨傲,心情愉悅的點點頭,接受他們的恭維。
而玫櫻出了行了禮,慘白的臉色,像是把所有血液抽乾,她本來清越明麗的嗓音乾巴巴的:「大師姐……」
 
我已經快要擁有晏慎,看到她再也沒有嫉妒與害怕,只有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的嘚瑟。
不過我不願意拿晏慎作爲炫耀的事情,所以只是瞥了她一眼,便沒有搭理她,直接御空飛去了平瀾峯。
玉和說好了的禮物,我可沒忘記。
 
 
晏慎:
晏慎給景雲吩咐了兩句,便讓他離開了。
他瞬移至摘星殿視野最開闊的彩光閣,俯瞰向攬月峯以下的縹緲煙塵,雲霧繚繞仙鶴啼鳴,如墜仙界,可卻終歸不是仙界。
他們沒有真正成仙。
 
自古以來,有哪個偏執於情愛慾望的修士得到過好的下場?
不是說必須斷絕人慾,畢竟修真界早就不搞那套了。
只是偏執瘋魔、慾壑難填之人難以修得大道飛昇長生,是必然。
這是修真界多少隕落的天才用悲歌證明的真理,是他師尊死在他眼前是給他的最重要教導。
 
他天生劍心,註定飛昇而去,很難守着她一輩子。
便是像如今一樣留下來陪她,又能如何?
對於修士而言,千年壽命彈指一揮一瞬而逝。
不飛昇,就算是他,也沒法保證能永遠留下她。
修士乃是逆天而行,其間路途滿是變故劫難,艱險莫測。
即便他把三轉玉梅境給了她以護她安危,也不知何時她會馬失前蹄,身隕道消,魂歸大地。
若金意濃無法飛昇,她註定是一縷遲早消散的靈魂,不可能與他常伴身側。
 
那麼,他便不會認可她。
他清楚冷靜的知曉,所有必然失去的,他都不應該真正認可,否則最後只會給他帶來麻煩和困擾。
 
可他又不知在何時——
也許是他剛滿心嫌棄地帶她回來,在攬月峯特意躲着她走,卻看到原本粗野蠻橫的她只安靜乖巧的望着他,水潤晶亮的眼睛滿是崇拜與仰慕的時候。
也許是她因爲初來乍到而幼弱比不過他人,哪怕他並不在意,卻也還是偷偷躲起來哭,被他看到還強忍哭嗝瞪着紅眼睛裝沒事,還以爲自己裝的很好的時候。
也許是她每次獲得一些誇獎或者榮譽,總是望過來,眼睛裏滿是壓不住的渴求他認可的光亮的時候。
他產生了認可她,留下她,讓她永伴身側做他徒弟的念頭。
 
他常年離羣索居,人情淡薄,一生與劍爲伍,心硬如鐵。
按理來說這些事情其實並不會影響他的心境。
可他確實很新奇。
 
那是他第一次帶着一個鮮活熱烈,陪伴他身側的徒弟長大。
攬月峯那幾十年孤兒寡母相依爲命的依存,在他窺探到了一絲她可以被認可的可能性時,他理所當然的想要更多。
這也是爲什麼金意濃整了這麼多踩他神經線的幺蛾子事,他依舊沒有真正厭棄她,反而不斷嘗試各種能夠改變她的可能。
 
他想要的是讓金意濃成爲那個能讓他認可,能夠與他永伴身側的徒弟。
而不是一個滿心都是隻會害了她的情愛執念的普通女修。
 
他一個什麼事都想一劍解決的性子,壓着不悅,又是把人送去面壁思過,又是送去好友那鍛鍊性子,又是說那麼多的話勸誡……
簡直是屢次突破自我違背本性,比給他兩劍還要讓他難受。
 
這也就是金意濃,換另一個人來這樣幾次三番對他動手動腳,他早就一劍甩過去了。
能讓祂在死前多說一句,都是他的劍法退步。
 
可偏偏金意濃殺不得,又打不醒罵不聽。
他早就知道金意濃對外極其難纏,但劍修有點壞性子很正常,只要對他不使出來,他並不在意也不約束。
直到現在,這難纏性子用在他身上後,他終於明白了,爲什麼他的那些便宜徒弟那麼怕她。
殺傷力確實極強。
 
當然,頭疼也就那麼一下。
只要能讓金意濃真的成長,他願意做一切事情。
畢竟這世上,再沒有人能比他更想她好。
 
他作爲劍修,向來只想最快解決問題。
金意濃的性子是他縱出來的,她這麼倔,想也不可能改。
不如先退而求其次,讓她別再執着情愛,纔是目前重點工作。
 
如果她沒有惹到妖王魔尊的話,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將她送離他的身邊。
可能只有離開他,她才能從迷瘴中解脫出來,從飄渺無用的風險中脫身,他日頂峯相見。
但如今,他不能放她離開他的身邊。
妖王魔尊不是什麼好東西,他乾脆殺掉也不是好的解決辦法,只會給修真界帶來更大的麻煩。
他們虎視眈眈,他必須時刻護着還算幼小的她。
否則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就會成爲被別的猛獸叼走咬死的柔弱幼崽。
 
晏慎從不相信一個問題沒法解決。
他轉換思維。
他清楚知道自己並不是良人,畢竟他能做到如今的良師都難。
留她在身邊,她執着迷失於什麼,便讓她得到,讓她看清。
看清在大道長生之前,一切都不重要,包括他。
他也不應該是阻礙她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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