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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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慧,開門啊,我和爸爸已經到門口了。」
別墅響起了敲門聲,我急匆匆地下樓準備去接爸媽進來。
但丈夫張宇卻一把拉住了我,神色慌張地看向別墅門口,說道:
「慧慧……有件事我要告訴你,剛纔接到警察電話,說爸媽在來別墅的路上出了車禍,當場死亡……」
1
我猛吸了一口氣,瞪大了眼睛看向鎖死的大門,感覺渾身汗毛都根根豎了起來。
如果張宇說的是真的,那門口讓我開門的人又是誰?
「這不可能,爸媽明明就在門外啊!」我有些生氣地朝張宇吼道。
我的內心不願相信這是真的,一定是張宇在和我開玩笑。
但張宇的手像一隻鐵鉗,牢牢地扣住我,怎麼也擺脫不掉。
「慧慧,你清醒點!爸媽已經死了,屋外的肯定不會是他們!」
張宇使勁地搖晃着我的肩膀,試圖讓我冷靜下來。
我被他晃得有些迷糊了,明明今天全家約好了去別墅度假。
但由於爸媽臨時想要拜訪一戶親戚要晚點到,就由我和張宇先到別墅打掃衛生。
可是現在張宇卻告訴我說,爸媽在來的路上出了車禍。
而門外,卻分明就是爸媽的敲門聲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不可能,你一定是在騙我,對不對?張宇,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啊!」
我有些崩潰,現在屋子外天已經黑了,呼嘯的風聲就像是驚悚電影裏的恐怖配樂。
「慧慧,你要是不相信我,你可以自己聽聽。我把通話全程錄音下來了。」
張文拿出手機,開始播放剛纔的通話。
電話裏警察告訴張文,事故的發生是因爲出租車司機醉駕,導致車子撞上了巖壁。
我仔細聽了錄音,又覈對了一遍對方的電話號,確實從當地派出所打來的。
說明這一切都是真的,張宇沒有騙我。
那麼剛纔的敲門聲,還有父母的呼喊聲又是怎麼一回事?
想到這裏,我覺得渾身都開始發毛,感到一陣後怕。
「慧慧,我聽見你好像說話了,你怎麼還不來給媽媽開門啊?」
門外又傳來了母親的聲音,這就是她的聲音,我絕不會聽錯。
我驚恐地看向張宇,張宇嚥了咽口水,臉色有些蒼白。
「你聽我說慧慧,我們千萬不可以打開門。爸媽已經離世了,房子外面的絕不可能是他們。
「我聽附近的村民說,這棟別墅旁有一座大山,相傳裏面有一種會喫人的怪物。
「他們擅長模仿人類的聲音語言,一旦有上當的人打開房門就會被他們拖出去喫掉。」
張宇有些不安地說道:「慧慧,我們千萬不可以打開門,知道嗎!」
就在這個時候,我看見別墅裏面的門把手緩緩地動了起來,正一點點向下壓。
他們在從外面開門!
2
「哐當」一聲,門把手猛地壓到了底。
但是門沒有被打開,門是從裏面反鎖住的,只能從裏面打開。
哐當,哐當,哐當!
突然門把手就像是被裝上馬達似的,發了瘋一樣不停地快速擺動。
門把手被猛地一下壓到底,然後迅速反彈,再猛地壓到底。
屋子外面一定有人在瘋狂地試圖打開門!
突然,聲音消失了。
「糟了,他們一定去找其他進來的地方了,慧慧我們快點把窗戶全關上!」
張宇急忙說道,說着便自顧地奔跑起來去關窗戶。
儘管我不相信張宇給我講的傳說,那些可以模仿人類語言的怪物。
這種只存在於神話中的生物,怎麼可能出現在現實生活中呢?
可現在的情況,實在是解釋不通。
儘管我不相信張宇說的話,但我知道屋子外的人一定有問題!
接着,我也隨着張宇的步伐趕緊將別墅的窗戶關上。
我想起來二樓臥室房間的窗子也還開着,便急忙趕了過去。
果然窗子還大開着,窗外黑乎乎一片,刺骨的風不斷往裏灌。
我連忙將窗戶合上,從裏面反鎖住,又把窗簾也拉上了。
「砰砰砰!」
忽然,窗子外有一雙手在使勁拍打着玻璃窗。
隔着窗簾,我隱約能看見一個模糊的人影。
「慧慧,你快把門打開,你把爸爸媽媽關在門外像什麼話!」
父親嚴厲的批評聲傳了過來,我頓時覺得頭皮都在發麻。
「爸……真的是你嗎?」我感覺自己的聲音都在發抖。
「慧慧,是爸爸啊。你這是怎麼了啊,爲什麼要問這麼奇怪的問題?」
我聽着窗外傳來熟悉的聲音,一時間不知道到底該相信誰?
下一刻,我忽然意識到一件反常的事情。
這裏可是別墅二樓,他是怎麼站在窗戶前跟我講話的?
我看向窗簾後的人影,頓時感到一陣毛骨悚然,後背出了一層冷汗。
「爸……這裏是二樓啊,你是怎……麼站在這裏的?」
我極力控制着自己別被恐懼嚇到,但說話仍舊結結巴巴的。
「別墅外面放着梯子啊,你忘記了?」
「去年我不是還爬梯子去摘旁邊那棵樹上的枇杷了嗎?」
父親的聲音從窗外傳來,語氣中滿是疑惑。
我纔想起來,別墅外面的確是放着一把很長的梯子。
那還是父親爲了摘枇杷,特意買來的,因爲梯子太長,所以就貼在別墅外的一個角落裏放着。
難道窗子外面真的是我的父親?
我忍不住走了過去,想把窗簾掀開仔細確認一下。
但還沒等我掀開窗簾,張宇像一隻猛獸一樣衝了進來。
「慧慧,快離開窗子!」張宇說着就用力把我向後一拽。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張宇打開窗子,猛地將搭在窗戶上的梯子推倒。
樓下傳來了物體落地的悶響聲。
是我的父親從窗戶上摔下去的聲音!
「張宇,你是不是瘋了?」我朝他怒吼道。
「你剛纔把我父親推下去了,你這是在謀殺!」
我看着眼前的張宇,感到十分陌生,他癲狂的樣子讓我害怕。
「慧慧你在說什麼啊?爸媽已經死了,他們在路上出了車禍!」
張宇過來緊緊地摟住我,突然語氣溫和地安慰我。
「窗子外面的根本就不是咱爸,剛纔跟你說話的是個怪物,我全看見了。」
這時候我纔想起來,剛剛纔聽過警察和張宇的電話錄音,爸媽的確是出了車禍。
儘管如此,讓我相信外面的爸媽是張宇口中的怪物,還是辦不到。
突然,這時候我的手機一振,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來電人竟然是我父親!
張宇起身去關閉剛纔打開的窗戶了,沒有注意到我。
我忐忑地按下接聽鍵,裏面傳來了父親急迫的聲音,
「慧慧,趕快離開別墅!張宇他已經……」
話還沒有聽完,但下一秒,我的心臟咯噔一下好像停止了跳動。
因爲我發現張宇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回我身邊,把臉貼了過來。
我們幾乎是額頭碰額頭,他瞪大着眼珠子死死地盯住我問道:
「慧慧,你在跟誰打電話呢?」
3
「沒……沒什麼,好像是別人打錯電話了。」我乾嚥了下喉嚨,擠出一個微笑。
「嗯。」張宇點了下頭,「慧慧,現在外面很危險,千萬不能離開別墅半步知道嗎?」
說完,張宇又趕去了二樓其他房間檢查窗戶是否鎖死。
現在我的腦子中不斷回想起剛纔電話裏的那句沒說完的話——
「張宇他已經……」
後面的話我還沒聽見,因爲張宇突然湊了過來,嚇得我把電話掛斷了。
後面的話到底是什麼?張宇到底怎麼了?
想要知道這一切,只能打電話問個清楚了。
但奇怪的是,明明剛纔還能接通的電話,回撥的時候卻提示對方不在服務區。
雖然不知道爲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但我知道「父親」應該就在樓下。
趁着張宇檢查二樓的間隙,我悄悄溜下了樓。
「慧慧,你剛纔爲什麼把爸爸從二樓推下來了?」
窗外忽然傳來母親伴隨着哭泣的質問。
「不是我,是張宇!」我慌忙說道。
「張宇說你們已經死了,你們現在……到底是人是鬼?」
我終於鼓足勇氣向屋外的母親問出這個問題,我想知道外面的人到底是誰?
「等一下!慧慧,你剛纔說是張宇把你爸爸推下去的?」
「張宇說你們是怪物……不可以進別墅裏來。」我向屋子外的母親說道。
「慧慧……屋子裏面應該只有你一個人纔對啊?」
我發現母親的聲音都在顫抖,好像十分緊張。
「慧慧,你難道忘了嗎?你和張宇來別墅的時候出了車禍。
「張宇的頭不幸撞在方向盤上,當場死亡,而你卻只受了些皮外傷,醫生對你簡單包紮後,我們就把你送到別墅休養。
「我和你爸爸剛纔就是去醫院處理張宇的遺體的,張宇已經死了,他怎麼可能會在別墅裏呢?」
我聽完這些話,頓時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像是掉進了冰窟窿全身發冷。
「這不可能,張宇剛纔明明就和我在一起,我親眼看見他把梯子推下樓的!」
我感到腦子非常亂,張宇明明就在別墅裏啊!
「慧慧,你爸爸說……他親眼看見是你把他推下去的。」母親的聲音再次傳來。
儘管今晚的一切讓我害怕,但我敢肯定,我絕沒有把梯子推下去。
我急忙跑上二樓去找張宇,只要找到張宇就可以證明門口的人說的是假話。
可奇怪的是,不管我怎麼喊張宇的名字,找遍別墅所有的房間,都沒有看見張宇的人影。
張宇就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在別墅裏憑空消失了!
我感到一陣寒冷遊遍全身,猶如脊背上放着冰塊,一個可怖的想法應運而生。
難道,別墅裏一直只有我一個人,是我把父親的梯子從二樓推了下去?
而真正出車禍死掉的人,是張宇?
4
「慧慧,我好像聽見你剛纔在喊我?」張宇的聲音忽然傳來,把我嚇了一跳。
「你不要過來。」我慌忙向後退去,「你真的是張宇嗎?」
「慧慧,你在說什麼傻話啊?我不過是去樓頂關天窗的工夫,你怎麼這麼怕我?」
張宇疑惑地看着我,下意識地要過來摸我的頭,但我迅速後撤了一步,張宇的手尷尬地停留在半空中。
「你剛剛真的只是去了樓頂?」我有些懷疑地問道。
如果張宇真的是去了樓頂,那的確可以解釋爲什麼我剛纔找不到他。
我剛剛急忙之中只粗略查看了所有房間,卻沒有去樓頂查看,那裏平時都是堆放着雜物,隔音效果也比較好。
「你是不相信我嗎?」張宇的表情有些委屈,「你看我的袖子,全是灰塵和蜘蛛網,我沒有騙你。」
我看了看張宇的衣服,的確粘上了許多灰塵,很像是在樓頂不小心蹭上去的,這讓我安心了不少。
我小心翼翼地靠進陳宇,先是捏了下他的胳膊,然後又探了探他額頭的溫度。
確定他是有血有肉的張宇後,心裏懸着的石頭終於放了下來。
隨後,我委屈地將剛纔在門口聽見的一切轉述給了張宇。
「他們這麼做的目的,就是爲了讓你把門打開。慧慧,你可千萬不能上當。」
張宇一臉嚴肅地對我說道。
「我曾聽附近的村民說過,那些住在深山的怪物,不僅能學人語,而且極其擅長謊言。我本來以爲,這都是些傳說,可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慧慧,我剛纔已經報警了。警察兩個小時後就會趕過來,不要害怕。
「這期間,我們千萬不可以打開門出去,這些怪物力大無窮,一旦打開門就會被怪物拖走。」
儘管我還是不太願意相信怪物的存在,但和門外的東西比起來,眼前有血有肉的張宇更讓我信服。
事實已經擺在眼前,不由得我不相信,不過還好,過一會警察就會趕過來。
不知不覺中,我覺得身體開始犯困了,我告訴張宇我想回房間睡一會。
由於身體特別疲憊,一躺下我就立馬進入熟睡,但我卻怎麼也睡不安穩。
因爲窗外忽然颳起了大風,別墅旁樹木的枝丫被風吹倒過來。
樹枝不斷地和玻璃摩擦,發出刺耳的「吱吱」聲,讓人心情十分煩躁。
突然「吱吱」的摩擦聲頻率不斷升高,就好像有人趴在窗戶上,用力地用手指甲撓玻璃。
一瞬間,聲音忽然停止了。
但不知道爲什麼,我的心跳卻陡然上升,好像有不好的事要發生。
「吱——」
這聲音就好像有人用指甲從玻璃頂端,一直撓到玻璃的最下端。
尖銳刺耳的聲音就好像持續了一個世紀那麼長。
我覺得我的心臟似乎都要被這刺耳的聲音戳破。
「慧慧!慧慧!你爲什麼要推我下去!」
父親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十分悽慘。
我看見一個渾身是血,下半身被完全擠扁內臟都裸露在外的身影從窗戶鑽了進來。
那已經不能算是人類的身體了,準確地說,那是一堆有人類特徵的肉塊。
肉塊的最上方,是一隻殘破不堪的頭顱,隱約能看出父親的面龐!
突然,那堆肉塊猛地向我躥了過來,重重地壓在我身上。
鮮血從那具身體上流淌下來,瞬間染紅了牀單,刺鼻的血腥味直鑽鼻孔。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一張嚴重擠壓變形的臉就貼了過來,懸在我的正上方。
「慧慧……」父親模糊不清的聲音,從那顆變形的頭顱裏發出來。
他的兩個眼窩幾乎擠在一起,其中一隻眼球像水滴一樣被擠了出來,掛在臉上。
那隻血淋淋的眼球,突然「啪嗒」一聲,掉了下來砸在我臉上。
我頓時覺得臉上黏答答的,血腥味鑽進我的鼻孔,我差點吐了出來。
但緊接着,我發現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後腦殼都開始發麻。
最原始的恐懼佔領了身體每一個角落,心臟就像一臺高速運轉的發動機。
「啊——」我閉上眼,忍不住放聲尖叫起來。
但當我猛地睜開眼的時候,壓在我身上的父親突然消失了。
房間裏一片乾淨明亮,窗子也緊閉着,只有樹枝和玻璃摩擦的「吱吱」聲斷續傳來。
原來是一場夢,虛驚一場,我擦了擦額頭的汗安慰自己。
但下一秒,一股血腥味鑽進我的鼻孔,讓我陡然一驚。
我低頭一看,牀單上竟然有血跡。
我掀開被子,發現這些血竟然是從我身上流出來的。
一個不好的猜測在我腦海中產生,我顫抖着解開自己的衣服,發現自己身上竟然纏着繃帶。
血液不斷從繃帶裏滲出來,我這時候才猛地感受到一股穿心刺骨的疼痛。
裏面好像有傷口裂開了。
這時候,我忽然想起來,剛纔在門口聽見的那番話。
「張宇當場死亡,而你受了些皮外傷,醫生對你簡單包紮後,我們就把你送到別墅休養。」
我看向自己身上纏繞的繃帶,一幅幅車禍後的畫面閃現在我眼前,我突然感到腦袋像是被鋼錐狠狠鑿了一下,頭疼欲裂。
一些陌生的記憶,硬生生地擠進了我的大腦,我看見車子失控撞向了山體的巖壁。
我長吸了一口涼氣,我想起來了,我在來別墅的路上車子突然失控遭遇了車禍。
我身上纏繞的繃帶就是最好的證明,而張宇則在車禍中不幸去世了。
原來剛纔的一切都是一個夢而已,不管是張宇還是門外的父母,都是夢。
因爲傷口開裂,所以我才醒了過來。我突然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幸。
但緊接着,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慧慧,你醒啦!」張宇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頓時深吸了一口氣,瞪大了雙眼,渾身汗毛豎了起來。
張宇爲什麼還活着?
5
「慧慧,你沒事吧?」張宇關切地問我。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我現在還在夢裏面嗎?
我用力擰了一把自己的胳膊,疼得倒吸一口氣,這不是夢!
我記得自己在來別墅的路上好像出了車禍,張宇應該已經在車禍中死了纔對。
「張宇……你爲什麼還活着,我們不是出了車禍嗎?」我顫抖地問道。
張宇皺了下眉頭,一臉凝重地看向我說道:
「果然醫生說的是對的……慧慧,你的記憶出現混亂了。
「你難道忘了嗎,你和爸媽一起來別墅的路上,車子失控撞向了巖壁。
「只有你活了下來……你已經昏迷了三天了。」
我看向張宇,想從他的眼睛中判斷出真假,但一無所獲。
我摸了摸頭,發現上面也纏着一圈繃帶,腦袋隱隱作痛。
我開始試着理清發生的一切。
我隱約記得自己出了車禍,卻怎麼也想不起車上的其他人是誰。
車上的人到底是張宇還是我的父母,我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那麼按照張宇所說,事情的真相是,出車禍的人是我和爸媽三個人。
看來剛纔發生的一切,的確只是我在昏迷期間做的一個噩夢。
但這個夢實在是太逼真了,一想起來,就會忍不住地打個冷顫。
「我渴了,我想喝點水。」
我剛說完,張宇就起身出去給我接水去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咚咚」的敲門聲傳了過來。
我頓時瞪大了眼睛,這陣敲門聲讓我覺得毛骨悚然。
「慧慧,開門啊,我是媽媽啊。」母親的聲音從樓底下響起。
我感到一陣天旋地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不是已經從夢裏醒過來了嗎,難道是我產生了幻覺。
但是這道聲音無比清晰,「咚咚」的敲門聲十分震耳。
但理智讓我馬上冷靜了下來,人死不能復生。
既然母親在外面敲門,說明她並沒有在車禍中死去,那麼張宇剛纔的話都是在騙我!
儘管我還不明白張宇爲什麼要騙我,但我不能就這樣被他矇在鼓裏。
我要去見母親,我在心裏暗自下定決心。
張宇去取水的餐廳在離我房間很遠的走廊盡頭,現在還沒回來。
我當機立斷,從牀上一躍而起,迅速跑到了樓下。
就在我的手即將打開別墅大門的時候,張宇出現在我身後的樓梯上。
「慧慧,你要幹什麼!」張宇十分驚慌地大喊道。
「張宇,我的父母還沒有死對不對?」我狠狠地盯着他。
「你爲什麼要騙我說他們出車禍死了?」
說完,我用力壓下門把手,將別墅大門打開。
我看見張宇急忙衝了過來,嘴裏還在不斷大喊:
「不能打開那扇門,他們會把你帶走的!」
我的心裏不禁疑惑,把我帶走是什麼意思?
但我已經沒有心思去細想了,我只想快點見到我的父母,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別墅外一片漆黑,門口上昏暗的燈有氣無力地垂下一點亮光。
奇怪了,別墅門外根本就沒有我的母親啊。
「咚咚咚」一陣敲門聲傳進我的耳朵。
我感到身上瞬間出了一層冷汗,我明明已經在門口了,爲什麼還有敲門聲?
但下一秒我就發現這敲門聲離我非常近,彷彿就在我的頭頂。
我一點點地抬頭向上看,突然一陣刺骨的涼風灌入我的後頸。
我猛地一縮脖子,頓時瞳孔驟然一縮,整個人僵硬在原地。
我發現有一個人像蝙蝠一樣倒吊在門口的燈上正用手敲着門,我們幾乎頭皮貼着頭皮。
那人現在正用一雙猩紅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看。
6
啊!我失聲尖叫起來。
我看清了倒掛在燈上的人,那正是我的母親。
但她的腦袋就像是摔破的西瓜一樣四分五裂,殷紅的血像蚯蚓一樣盤在她的臉上。
接着母親的身子突然從上面掉了下來,非常迅捷地抓住我的雙腿,想把我拖到外邊去。
驚慌中我死死地抓住了門框,但是抓着我雙腿的手就像鐵鉗一樣,怎麼也掙脫不掉。
張宇這時候已經迅疾地衝了過來,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但身後怪物般的母親力氣出奇地大,她猛地一用力將我從張宇手裏抽了出來。
由於速度太快,張宇的指甲瞬間在我右手腕上劃出一道口子,流出鮮血。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石火間,來不及反應,只能被她拖進黑暗裏。
最後一刻,我看見張宇拼命地朝我衝了過來,似乎還想將我救回去。
但接着我就什麼也看不見了,任由母親將我拖進黑暗深處。
這種感覺很奇妙,就好像身處在一片虛空之中,周圍沒有任何物體,漆黑一片。
很快,世界安靜了下來,母親也不見了,我聽不見任何聲音,也看不見任何東西。
這種狀態彷彿持續了一個世紀一樣久,然後一個聲音打破了這種寂靜。
「慧慧……慧慧……你終於醒了。」
我聽見有人在喊我的名字,一絲亮光突然出現在我的世界。
我緩緩地睜開雙眼,發現自己正躺在牀上,映入眼簾的是母親的臉。
等等,剛纔我不是被怪物拖走了嗎,現在是什麼情況?
我艱難地支起身子,發現身上依舊纏着繃帶,稍微一動傷口就會裂開。
我看着身旁母親完好無損的臉,心裏稍微安穩了一些。
但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清楚地記得自己被怪物抓走了,爲什麼現在卻安然地出現在房間裏,還有母親竟然也在我身邊。
難道剛纔的一切都是夢嗎,還是現在發生的纔是一個夢,真實的我其實還在被怪物拖向黑暗。
「媽,我怎麼會在這裏?我頭好痛。」我揉着腦袋問道,但心中卻仍有戒備。
「慧慧……你都不記得了嗎?」母親伸手輕撫我的額頭。
「三天前你發現張宇揹着你出軌,你鬧着要和他離婚,但張宇死活不同意。
「那天是你們的結婚紀念日,本來是準備去別墅玩的,可誰知道在半路上車子突然失控……」
「張宇怎麼樣了?」我有些不安地問道。
「張宇在車禍中受傷太重,搶救無效。」母親小心地看了我一眼緩緩說道。
我愣愣地看着天花板,努力消化這些信息。
我想起來了,那天我在張宇的手機裏看見了他和公司女同事的合照。
他們親密地摟在一起,十分恩愛。
我當場甩了張宇一巴掌,要和他離婚。
張宇拼命向我解釋,告訴我這是他大學的師妹,他們之間只是同學友誼而已。
但我沒有理睬,直接上了車,而張宇也坐了上來,我把油門踩到底下意識地朝別墅的方向開去。
接下來的事情,我好像就想不起來了,只是隱約記得車子失控瘋狂地旋轉。
我準備起身,卻發現手上還插着大大小小的針管,我才意識到自己是在病房裏。
但奇怪的是,整間病房只有我一個病人,其他牀鋪上都空蕩蕩的。
明明房間的門窗都緊閉着,我卻感到一股涼風吹了過來,不自覺地打了個冷顫。
「媽,我想下牀走走。」我感到心裏很疲倦,便撐起身子想下牀散散心。
另外我想確認一下,這裏到底是不是真實的世界。
經歷了之前的夢境,我覺得自己現在都有些神經質,對任何事都抱有懷疑。
「不可以!」母親猛地撲了過來,用力把我摁在牀上,目露兇光。
我被母親的舉動嚇了一跳,驚恐地看向她。
「慧慧……你身上還有傷,要好好休息才能加快傷口痊癒啊。」
母親好像發現了自己的失態,連忙慌張地解釋道。
可我的直覺告訴我,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尤其是母親剛纔眼中流露的兇光。
我感覺自己就像是被一頭猛獸撲倒,她眼裏的兇光絕不是作假,隨時可能喫掉我。
突然,我覺得手腕一陣疼痛,彷彿那裏劃開了一道口子。
因爲身上一直穿着病號服,長袖把手腕遮住了,剛纔被母親用力一壓,才發覺手腕上好像有傷口。
我悄悄把右手腕的袖子向上扯起,下一秒我覺得整個人的呼吸都停住了。
右手腕上赫然有一道狹長的血淋淋的傷口。
這和之前夢裏面自己被母親抓走時,張宇的指甲在我手腕上留下的傷口一模一樣!
頓時,我感到一陣頭暈目眩。
7
我表面上不動聲色,但腦子已經在飛速運轉。
爲什麼我的手腕上有一道和夢裏一模一樣的傷口?
這時候我的餘光掃到了我的母親,她正微微低着頭看地面。
但下一秒,我感到一陣頭皮發麻,我發現母親的眼睛裏全是眼白,看不到任何眼瞳。
瞬間我就明白了,母親此刻正在用力地向上翻白眼!
她這麼做是爲了即使低着頭,也能夠看清我!
母親在偷看我,不想讓我發現!可是她爲什麼要這麼做呢?
我感到整個房間都充滿詭異的氛圍,我不想再待在這裏了。
「媽,我想去衛生間。」我皺着眉,一副非去不可的樣子。
「慧慧你等下,媽給你換上紙尿褲,你在牀上解決下吧。」
「不行,我憋不住了,我現在就要去。」
我裝出一副十分焦急的樣子,身體已經從牀上撐了起來準備下牀。
「唉……行吧,但是得讓媽陪着你,你身體還沒痊癒,要小心點。」
母親猶豫一番終於無奈妥協,用手攙扶我起來。
房間外面是一條狹長的走廊,左手邊隱約可以看見一扇透着光的門,似乎是醫院的出口。
衛生間在右手邊走廊的盡頭,我本想從出口出去看看外面,但母親告訴我那扇門鎖住了。
我和母親一路上走着沒有說話,她的胳膊就像一把鐵鎖,牢牢箍着我的手臂,生怕我跑掉。
這種狀態不知道持續了多久,突然,我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這條走廊頂多不過一百米,我和母親出來到現在大約有六七分鐘的樣子。
可是我們爲什麼還沒有走到走廊盡頭的衛生間?
我仔細看了下自己身處的位置,從剛纔到現在,自己只移動了兩米不到。
難道我剛纔一直都站着沒動嗎,這簡直就像是電影裏面纔會出現的「鬼打牆」。
我下意識地扭頭想求助母親,但卻猛地倒吸一口冷氣。
母親的嘴巴微微裂開,兩邊嘴角上翹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她的眼睛貪婪而自私,正斜斜地盯着我看,我被嚇了一跳。
「怎麼了,慧慧?」母親溫聲細語地問道。
僅僅一瞬間,母親又換上一副溫和的慈母面龐,讓我懷疑之前看見的是幻覺。
「沒什麼,我不想去廁所了。」我想自己可能是太累了,畢竟出了一場車禍,精神還不穩定。
母親欣慰地笑了笑,帶着我回身往病房裏走。
「砰砰砰!」
一個微不可察的細小敲門聲猛然傳入我的耳朵。
這道聲音在我腦海中就像是一道驚雷,我整個人僵在原地。
「慧慧,開門啊!」是張宇的聲音!
我驚恐地看向那扇微微透光的門,聲音是從那裏傳來的。
我扭頭看向母親,發現母親就像是沒聽見這個聲音似的,沒有任何反應。
難道是我產生了幻聽?
這不禁讓我再次懷疑一切的真實性,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麼,我感到一陣頭疼。
我低頭看向手腕處的傷口,那的確是張宇爲了救我在我手上留下的。
我回想起母親剛纔一切反常的舉動,她似乎在監視我,不想讓我離開醫院。
儘管我還不清楚其中的原因,但我知道,我的母親絕不可能是那種露出毛骨悚然的表情讓我受到驚嚇的人。
這裏面一定有問題,我要乾點什麼,不能坐以待斃。
「媽,我渴了,你去幫我倒杯水行麼,求你了。」我像平時那樣向母親撒嬌。
母親看我已經進了病房正往病牀方向走,才微微點了點頭,拿起水杯去找暖瓶倒水。
就在這時,我趁母親不注意猛地衝出了病房,朝醫院門口跑去。
我察覺到母親迅速追了過來,但也於事無補,我現在幾乎已經快要到門口了。
我要打開門,看門外的張宇是不是真的還活着,還是說這一切都是我的幻想。
我終於跑到了門前,只要用力壓下門把手,門就會打開。
但這時候,一隻手猛地伸了出來,死死抵住了門不讓我打開。
我抬頭一看,發現我的父親站在我面前死地死抵着門。
8
「慧慧,你要幹什麼,你不能出去!」父親嚴厲地說道。
父親就好像是憑空出現在了這裏,之前一直沒有看見他的身影。
「憑什麼不讓我出去!」我朝他怒吼道。
「慧慧……你剛出了車禍,精神還不穩定。
「醫生說你很可能會有車禍後的應激反應,從而引發大量的幻覺,嚴重時候還可能有自殘行爲,一旦出去受到外部刺激很可能會加重病情。
「慧慧,你手腕上的那道口子,就是爸爸一時疏忽讓你跑出醫院後留下的,當初找到你的時候,你拿着水果刀對着自己手腕就割了下去,爸爸都要嚇死了。
「你媽媽費了好大的氣力才把你帶回醫院,我們這都是爲你好啊!」
我感到腦子一團迷糊,難道之前被怪物母親從別墅拖走並不是夢?
而是母親將我從外面帶回來,一切都是自己產生的幻覺?
「慧慧,我聽見你的聲音了,你快開門啊!」張宇的聲音再次響起。
但是一邊的父親沒有任何反應,難道這個聲音只有我能聽見嗎?
我用力地敲打自己的頭,想把張宇的聲音趕出去。
「慧慧,這裏很危險,你千萬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話,他們把你困在這裏是想帶你一起走!」
張宇的聲音依舊從門外傳來,張宇說帶我一起走是什麼意思,走去哪裏?
「慧慧快開門!來不及了,天亮了,你就真的回不去了!」
張宇的聲音變得越來越急促,他用力地拍打着門。
這些話聽得我一頭霧水,回不去了,我要回哪裏去,我感到疑惑。
我用手掌使勁拍着額頭,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
突然,手腕上的傷口再次引起了我的注意,大腦飛速運轉。
我發現手腕上的傷口粗糙,皮肉有明顯的撕裂,十分不規整。
但父親剛纔卻說,是我自己用刀子劃傷的,如果是刀子劃傷的,傷口應該規整平滑纔對!
父親在撒謊!
就在那一刻,我下定了決心不能再留在這裏。
我隱約察覺到父母好像在向我隱瞞什麼東西,這讓我感到十分不安。
突然,我猛地將門把手向下壓,同時大聲喊道:「張宇!」
張宇就好像和我十分有默契一樣,在我打開門鎖的一瞬間,猛地衝撞過來。
父親只有一隻手攔着門,被張宇猛地一撞,門直接被打開了。
張宇就這樣活生生地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但下一秒張宇就將我扯了出去,把我護在身後說道:
「慧慧,你聽我說,你現在必須立刻逃跑,沿着我身後的小路一直向前跑,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能回頭!
「你要在心裏想象出別墅的樣子,那麼別墅就會出現在路的終點,否則這條路將永遠沒有盡頭。
「躲進別墅裏,天亮之前千萬不能出來!」
我感到一陣迷茫:「張宇,你在說些什麼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突然,我感到身後一股涼意直戳脊背,轉身一看卻發現母親站在我身後。
接着我便瞪大了雙眼,驚恐地看向母親。
因爲此時的母親渾身都是血污,身子不成人形地扭曲着,腦袋四分五裂地頂在脖子上。
這簡直和剛纔在夢裏面把我抓走的怪物母親一模一樣,當面看更讓人毛骨悚然。
這時候我才陡然明白,原來剛纔的事情並不是夢!
這一切都超出了我的認知範疇,未知的恐懼包裹住我的全身。
而張宇的背影,成了我此刻唯一的依靠。
「慧慧,我知道這一切很難理解,但這裏並非你熟悉的那個世界,他們都想把你帶走。
「慧慧,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你都要記住,我愛你。」
張宇扭過頭溫柔地看着我,就像當初我們第一次見面那樣,他眼中的深情毫不掩飾。
說完,他輕輕地吻了下我的額頭,又艱難地從嘴巴里擠出幾個字。
「慧慧,快跑!不要回頭!」
話音還沒落,怪物一樣的母親就衝了過來,不遠處的父親也化身成了一團不成人形的怪物,朝我嘶吼過來。
就在這時候,張宇一把推開我,正面迎上已經化身成怪物的父母。
他死死地拽住他們,用身體擋住他們的去路,他們朝張宇張開血淋淋的大口,尖牙深深刺入他的身體。
片刻間,張宇已經被撕咬得血肉模糊,唯有一張嘴巴還在努力地擠出聲音。
突然,張宇怒吼一聲:「跑!」
這聲音就像一道指令似的鑽進我的腦子,身體立刻做出反應,巨大的恐懼驅使身體全力奔跑逃命。
我轉頭看向死死拖住怪物的張宇,眼裏頓時噙滿淚水。
我跌跌撞撞地跑向黑暗深處,我想起張宇告訴我,要在心裏想象出別墅的樣子,否則這條路會沒有盡頭。
但不管我在心中如何想象,依舊沒有看見任何別墅的蹤跡,身後的天空隱約泛白,天似乎快亮了,我感到身子一陣虛脫無力。
不知道在這條路上奔跑了多久,身體早已無力了,終於,我看見不遠處有一束暖黃色的燈光。
那是別墅門口路燈的餘光,別墅的大門正敞開着。我感到一陣欣喜,加快了奔跑的腳步。
終於在身後天空完全亮起前,一頭栽進了門內,費盡最後一點力氣爬了進去。
頓時,我感到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光了,身子輕飄飄的。
一陣刺眼無比的亮光從天花板射出,接着便失去了意識。
9
「李醫生,病人醒過來了!」
剛實習不久的小護士激動地叫了起來。
但緊接着,小護士的笑容猛地停住,臉上霎時變得無比蒼白,一張臉比哭還難看。
李醫生這時候趕了過來,臉上陰晴不定。
「李醫生,另外三名病人在同一時刻失去了生命體徵。」小護士聲音都在顫抖。
李醫生一來便看見了,他看見三名病人的心電圖,幾乎在同一時刻失去了波動起伏。
他知道,這代表着這三個人已經永遠離開了這個世界。
李醫生依稀記得,病牀上的四人,同屬於一個家庭。
他們在一條環山公路上出了車禍。
李醫生微笑着看向這場車禍中唯一的幸運兒,說道:
「唐思慧,歡迎活着回來。」
10
我叫唐思慧,一年前和家人去往別墅的路上出了車禍。
我隱約記得那是個風和日麗的午後,但沒想到那一天成了我人生中最痛苦的一天。
除了我以外,開車的丈夫張宇還有我的父母都在車禍中去世了。
當時我從病牀上醒來,天花板上的白熾燈格外刺眼,空氣中瀰漫着消毒水的氣味。
那時候,我只覺得心裏格外空虛,好像丟失了什麼東西,腦袋也迷迷糊糊的。
隱約記得,自己做了一個十分漫長而可怕的夢。
夢裏面也有張宇和我的父母,張宇還一直叮囑我不可以離開別墅。
而我的父母像是怪物一樣,將我從別墅中拖了出來。
那個夢無比真實,現在回想起來依舊歷歷在目。
我現在依舊能記起來,張宇深情地看向我,語氣溫柔地說:
「慧慧,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你都要記住,我愛你。」
直到最後張宇滿身血污,爲我爭取了逃跑的機會,這些我都無法忘懷。
由於這個夢實在太過逼真,有時候我甚至無法分清那究竟是不是真實發生過。
而當時的醫生告訴我,在我醒來的那一刻,張宇和我的父母同時停止了心跳。
這讓我總是懷疑,這件事是否和那個夢有關。
直到很久之後,一次機緣巧合從當地的一座山腳下路過,一個算命的道士攔住了我。
他說我身上有一股陰氣,之前一定經歷了不同尋常的事情。
我看這個道士好像有幾分本事的樣子,便將一年前發生的車禍,還有那個夢和盤托出。
沒想到道士聽完後,連連咋舌,一臉凝重地開口:
「姑娘,聽你的說法,你那晚肯定是撞邪了!那哪是你的父母啊,那就是來捉你命的小鬼!
「你那晚出車禍的地方,以前是一片墳包,後來才修成的公路。那地方一到晚上邪祟多,什麼孤魂野鬼都出來了。
「車禍一出,你父母體弱,當即就被小鬼佔了身子,而你和你丈夫陽氣重,平常小鬼不敢近身。那棟別墅就是你們陽氣所化的庇護所,而那家醫院就是陰氣凝結的地獄!
「你丈夫以前肯定聽村民講起過小鬼勾魂的傳說,所以他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千方百計地想把你留在別墅。
「那些小鬼佔了你父母的魂,想着法地想將你們的魂勾走,一旦你們的魂跑了,就和死了沒什麼兩樣。
「但最後,你丈夫犧牲自己拖住了那兩個小鬼,等天一亮陽氣旺盛了,小鬼便沒法作祟,但可惜你的丈夫也回不來了。
「這就是爲什麼你的丈夫會和你的父母同時死亡的原因。」
聽完道士的解釋後,我便渾身不安寧,趁着白天太陽大,又來到了當初車禍的案發地。
果然那道士說得沒錯,案發地附近依稀還能看見不少墳頭。
但我向來是不信這些怪力亂神的東西,可內心又惶恐不安。
在那之後,我又去找到了當初救治我的李醫生。
我知道他德高望重、醫術精明,便希望他能在這方面給我一些科學的解釋。
於是我將那個夢,還有道士對我的解釋全部複述了一遍。
李醫生露出和藹的笑容,溫和地看向我,就像一個慈愛的父親。
「思慧,世上哪有什麼鬼怪啊,你可不要自己嚇唬自己。
「你當時處於瀕死狀態,進入瀕死狀態的人,大腦會產生強烈電子活動。
「它甚至比你以往做夢更顯真實與記得清楚,就像真的發生過一樣。
「大腦能發掘你以前一切不經意的細節,重新組織新的幻覺。
「而那時經歷生死關頭的你,應該就是產生了這樣的幻覺。
「放輕鬆孩子,世上沒有什麼鬼怪。」
我點了點頭,李醫生的解釋讓我豁然開朗,心裏輕鬆了不少。
但接着李醫生面色凝重,話頭一轉,若有所思地說道:
「如果非要說,是有什麼東西把你從死亡中救了回來。
「我想,那一定是因爲愛。」
我有些不解,不知道李醫生爲什麼突然說起這個。
李醫生笑了笑,神色溫柔,
「當時送你們過來的警察說,發現你的時候,你正被你的丈夫緊緊護在懷裏。
「而本可以活命的他,卻因此不幸被肋骨刺穿了肺部。
「他一定是在車禍發生的一瞬間,就用身體爲你擋住了傷害。
「所以,你才成了那場事故中唯一的倖存者。」
我愣愣地聽完醫生的話,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
我彷彿又聽見了張宇對我說的那句話,
「慧慧,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你都要記住,我愛你。」
那一瞬,我淚如雨下。
 
-完-
□我想要一隻橘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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