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色的回憶

青春的故事單純、快樂又甜蜜滿瀉，跌跌碰碰的傷痛當下其實不足為道，反而經過時間的洗禮，慢慢滲出來淡淡的澀，會是不言而喻。這段橙色的回憶，就獻給青春和愛情。

這晚我駕車來到海邊小鎮，準備赴約和朋友在小藍屋餐廳吃個飯。在路旁停好車，天色已漸暗。眼看馬上要遲到，雙手插袋之餘也得加快腳步了。拐彎轉角，突然間，我意識到我走到了「那條坡道」。日落西山，街燈乍亮，剛好把一切都染上橙黃色。

「是這裡嗎？」我把隻手從褲袋提出來作了個勢，自己和自己再三確認。我倒抽了一口夏夜涼氣，呼出了一輪感慨。我在道旁的長椅坐落下來，開始沉澱青春中那段橙色的回憶。

那天我和妳相約到遠離繁囂的海邊小鎮約會。青春歲月無憂無慮，但也沒錢，我倆只好坐上長途巴士。雖然要搖一個多小時才到，那時間和空間卻是多麽的珍貴。上班族庸庸碌碌，誰會有閒情逸致平日到海邊？所以車上幾乎就只有我倆，對，世界也就只有我倆。妳我互相依偎著，時而凝視車外風景，時而說笑談心，時而輕輕牽手，靜而不語。穿過山巒美景，路旁樹影中透著遠處海的波光，伴著妳的髮香，我陶醉當下，但願世界就在那時空永續下去。

到埗後我們在海邊堤岸散步，夏天午後的陽光猛烈又刺眼，過了一會我們就逃竄到陰涼的商店街小巷，妳說先要到便利店補給，慣常地買了一罐芬達橙汁大口喝了起來。

我們閒逛著各色各樣的小店。雖然各店家都是賣些普通不過的精品、衣物，可是有小鎮風情的加持總是感覺與別不同。我們牽著手，看到甚麽就聊甚麽，說到甚麽有趣的就哈哈大笑一番，伴著微微夏日涼風，快樂就是那麽簡單。芬達早就被喝光，街上小食也亂吃了一通，我倆都感到倦意。

於是我們走到沙灘，找了棵樹，舖了墊子坐了下來。稍稍安頓後我再抬頭看妳，妳已經戴好墨鏡，靜靜地迎著海風淺笑。妳問我幹嘛盯著看，我笑了笑，緊摟住妳的肩膀，說這裡好舒服，說我最喜歡看海浪、聽那濤聲。妳貼近我耳邊說了句我也是，淺吻了我的臉頰，然後把頭靠在我的胸口。我順著浪聲輕揉著妳的髮，時空又溫柔地凝住了。

日落後，我們收拾過，走在昏黃的大街上。夜裡人已經很少了，只是偶而有巴士經過。妳突然對我說，想看我沒有架眼鏡的樣子。我說我近視太深，會看不見路。妳想了想，異想天開地說：「我聽過一個故事，一對情侶，男的看不見，女的走不動，他就背起了她，兩個人在一起，他走路，她指路，想去哪就去哪！我們也可以啊！」

我正想要回說點甚麽，妳已經走到我背後。

「好了，你脫下眼鏡背著我走，我為你指路！」

我笑了，用手背輕掃了妳的臉龐，胡亂說了幾句廢話，妳也不管那麽多，按我彎下腰，然後跳上我背上來。

妳不住的狂笑，說好高呀上面風景很美。我也就拿掉了眼鏡，看到盡是矇矓。我也笑不攏嘴了，東歪西倒地跑下坡。橙黃的街燈下就我兩個傻子，扮演為愛情盲目奔走的小情侶。

看著那對傻子漸遠，我嘆了口氣，不其然站了起來，眼前也是矇矓的橙色一片。我微笑著，對自己說，時間始終沒有凝住，可是在面前這三維空間裡，我倆確實永恆存在。

呼，我看了看手錶，也該奔跑下坡，趕往小藍屋去了。

後記

一直想為Rachmaninov這首著名的古典樂章Rhapsody of a theme of Paganini, Variation 18配上故事和畫面。我很喜歡這首浪漫的狂想曲，也驚嘆作曲家那意想不到的變奏意念。眾多網上找得到的版本當中，我有緣找到了Daniil Trifonov的演繹，也最喜歡。他的演奏完美地配合上那浪漫的氛圍，緩而不漫，同時又注滿了高低起伏的激情和悲傷。

一邊聽著這首曲子，我腦子裡空有構圖，卻沒法截取。算罷，不如轉向文字創作。感恩遇上方格子，想不到在這裡給予我動力完成作品。有時候創作不為甚麽，靈感所至，雕琢打磨，看到成品後一陣過癮，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