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老哥 39-小鬼

看見老哥掉眼淚我整個胸口像是被重擊了一樣並且穿了一個大洞，我愣在那無法動作無法言語，我見老哥的淚水從眼睛流至臉頰，再從臉頰滴到地板，我還見到他握緊拳頭似乎在強撐著情緒。

我眼眶濕了，心裡也慌了，「老哥……」我抖著聲音說，「你怎麼了？是不是傷口很痛？」我抓著老哥的手臂說。

「滾開，回房間去！」老哥甩開我的手，然後用手臂抹了抹眼淚。

「老哥你怎麼了？跟我說好不好？你這樣我好難過！嗚嗚……」我掉著眼淚說。

「你是在哭什麼？不是說要長大嗎？小鬼就是小鬼，要哭滾回房間哭！」老哥伸手把我推開。

我愣愣地坐在一旁，我被老哥的話語激點到。是啊，剛剛才說要長大的人現在又在這裡哭哭啼啼的，不是發自內心地說要長大不能再當小孩了嗎？那為什麼現在又像小孩一樣在那邊哭呢？李瞬風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懦弱愛哭！可不可以堅強一點！你哥哥說他也很痛苦！你哥哥痛苦地掉下眼淚了！你那剛強的哥哥總是保護你的哥哥哭了！現在該換你保護他了！所以不准再哭了！

我咬緊牙關努力抑制情緒，但是又一直破防，我重複了好幾次才慢慢緩和起來，我擦了擦眼淚吸了吸鼻涕然後做了深呼吸。我再次拿起濕毛巾輕輕擦拭老哥的後背，老哥沒有再說什麼，就靜靜地讓我做著，我輕柔地擦拭，擦完後替老哥上藥，做完之後我跪在他身旁，我雙手握著老哥的左手然後把頭貼在他的肩頭上。「你的痛苦我也會承擔，我是你的弟弟，一切都會好的。」

說完之後我便離開了，回到房間之後我坐在書桌上，我仰著頭嘆氣，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呢？到底該怎麼做才好呢？明天該怎麼面對老哥、阿嬤、銀裕呢？以後會怎麼樣呢？好煩啊……

想到銀裕，我便拿起了手機，我一打開就看見三通未接來電，都是銀裕打的，我點開訊息匣，銀裕傳了很多關心訊息給我，我回訊給他，我傳了「別擔心我，我很好，我明天可能會請假，但別擔心我，我真的沒事，對不起害你被打了，我之後會好好補償你的，真的很對不起。」

我才剛傳訊息還不到一分鐘就收到了回訊，銀裕說，「不要擔心我，我比較擔心你，有事一定要跟我說，我幫你解決。」

「好，謝謝你，我沒事，真的，你的傷口要擦藥，後天我去學校要檢查喔。」我說。

「好，我會擦藥。」

「晚安。」

「晚安，照顧好自己。」銀裕要我照顧好自己，但我好像做不到，因為我得照顧很多人，要照顧這麼多人，只能犧牲照顧自己的心力來照顧他人了，這就是成長的滋味嗎，真是苦澀。可是到底要怎麼做才能顧及到所有人呢？我丟下手機走到床邊去，然後縱身趴了下去，

我睜開眼睛時已經是早上了，我拿起手機看，已經七點多了，雖然有點晚但算了，待會兒請阿嬤打電話給老師幫我們請個假吧。我起身要去浴室洗漱，但我發現有人在裡面，會在二樓浴室洗澡的人只有我和老哥，所以裡頭的人是老哥，老哥的背那麼多傷，洗澡沒有問題嗎？

「老哥，你洗澡傷口還好嗎？」我敲著門問，但我沒得到回應，意料之中的事，我嘆了口氣之後去了樓下，阿嬤買好早餐了，她正坐在餐桌上剝著豆芽菜。

「起床囉？我已經幫你們請好假了，今天就不去學校了，你跟你哥休息一天吧。」阿嬤說。

「是喔，原來已經請好了。」阿嬤還真是替我們著想，都幫我們請好假了。

我坐上位子吃早餐，阿嬤今天買了飯糰，但我食不知味，我和阿嬤也沒有對話，我們倆就這樣靜靜地各做各的事，接著老哥也下樓來了。老哥一下樓來，我整個人就繃緊了，我們祖孫三人在昨日的事件後齊聚在一起，老哥拉開椅子坐下來拿著飯糰吃著，我偷偷瞄著阿嬤，阿嬤臉色也有些繃，我再偷偷瞥了老哥，他面無表情低著頭吃著飯糰，氣氛非常的尷尬，尷尬到我都快嚥不下飯糰了。

「嚴剛，今天開始你和瞬風分開睡。」阿嬤最終發話了。

「……」我看著老哥等待他的反應。

「……」老哥繼續吃著飯糰沒有回應。

接著我們三人又陷入了尷尬的沉默，那這時便是我說話的時候了。

「不用。」我看著阿嬤說。

「啊？」阿嬤疑惑地說。

「我說不用阿嬤，什麼都不用改變一切照舊。」我用堅定的表情跟阿嬤說。沒錯，什麼都不用改變，我會承擔一切。

「你有沒有搞錯？都發生那種事情了你還……」阿嬤難為地說不下去了。

「阿嬤你別擔心，相信我，我會照顧好所有人的。」我笑著對阿嬤說。

接著啪的一聲，老哥甩下飯糰的塑膠袋就離開上樓去了，而我跟阿嬤再次說了別擔心之後也跟著上樓去。我一到房間就看見老哥拿著自己的枕頭還有棉被離開，他把東西都拿到隔壁房間去，我見狀也跟著照做，我也拿著自己的枕頭跟棉被去隔壁房間。

「你想怎樣？」老哥瞪著我說。

「我想跟你睡啊。」

「滾。」

「不滾。」

「你是不是真的以為我不敢打你？」老哥露出冷酷的眼神。

老哥恐嚇著我，但我不管，我向前一步抱住老哥把頭埋進他的胸膛，「你要打就打啊，如果這樣可以讓我們繼續跟平常一樣的話願意讓你打。」

我看見老哥握緊拳頭，手臂都起了筋，但最後還是鬆手了，他一把推開我，「少碰我，也少在那邊自以為是，看了就討厭！」說完之後他拿起自己的枕頭和棉被回到原本的房間去了。而我也拿起東西緊跟在後，老哥一回到房間就把東西隨手撒在地上，接著到窗邊抽起菸來，我彎下腰去撿老哥丟下的枕頭和棉被把它們放回床上，放好之後我轉頭看像老哥，他背對著我，陽光從窗戶照射進來，他的背影顯得黑雋，我突然感覺好虛涼，我好討厭老哥這樣的背影，感覺他好像要離開我一樣，我走到老哥旁邊去，我要和他站在一起。

老哥皺著眉頭斜看了我一眼表現得很厭煩的樣子，老哥對我越冷淡我就越積極，我一定要讓老哥知道我也可以幫助他一起承擔痛苦，決不會丟下他一個人。

我轉頭對老哥露出溫和的微笑，老哥露出嫌棄的眼神繼續抽著菸，我拿起他放在窗台上的香菸，「你知道嗎？我昨天學會抽菸了。」我從菸盒裡拿起一根並點了起來。

老哥看到我點菸立刻發怒，他伸手從我嘴裡奪走香菸，「幹！誰准你抽菸的！」

「老哥會燙啦！」我趕緊抓起老哥的手查看，老哥直接把我點著的菸捉在手中完全不管燙不燙，我掰開老哥的手，果然，手心燙出了一個水泡。「你幹嘛一直這樣虐待自己啦！你真的很討厭欸！你很喜歡讓我傷心嗎！你每次都這樣！」

「誰叫你要抽菸！誰讓你學抽菸的？下次你再敢抽我直接打爛你的嘴！」老哥甩開我的手把手插進口袋裡。

我不理會老哥的威脅，我到書桌抽屜去拿了藥膏，「手拿出來啦！」

「不必多管閒事，有多遠滾多遠。」老哥捻熄了菸然後又點了一根。

老哥不聽話我就硬來，我用力抓起老哥的手把它從口袋抽出來，老哥說了句煩死了但還是乖乖地讓我上藥了。

我上好藥之後老哥立刻把手又插回口袋，「好了，你可以走了吧，你一直跟著我幹嘛？」

我不急不徐地把藥膏拿回抽屜放再走回老哥身邊，我抱著老哥的手臂把頭靠在他的肩上，「我就想跟你在一起啊。」

「哼，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嗎？你是想讓我覺得我昨晚做的事情是因為我小時候的經歷所以情有可原因此你不計較，你想當作什麼都沒發生一樣，想要像平常一樣過日子對吧？」

「……」老哥說中了，我確實是這麼想的。

「看你的表情就知道我說對了，所以才說你自以為是，少在那邊高高在上的像是原諒我一樣，我跟你說過了，我不覺得我有做錯什麼，我也絕不承認什麼小時候的經歷造成我的個性怎樣怎樣的，我就是我，而你，是屬於我的，我想對你做什麼都是我的權利我的自由，你最好永遠記住這一點然後收回你那自以為是的想法，乳臭未乾的小鬼！」老哥抽回他的手臂不讓我抱著。

我聽著老哥這尖刺的言論，我其實快被他抨擊的要掉眼淚了，因為被他戳中了不少點讓我無力招架，但我強忍情緒，因為我已經說過了，我要長大，我不能再當小孩了，我要照顧所有人，我絕不能哭。

「也許我真的就只是個小鬼，但小鬼也有小鬼的覺悟，我不會再讓你小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