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靈回-2

她雖然不會特別去說，但也看過父母親為了宮廟的事情吵架。

那一刻，父親並非如此幽默風流之態，母親也非外人所見那樣閑靜優雅。

為了宮廟，為了父親心中執傲的信仰，甚至盲目的依循他人的指指點點，林林總總的花費於是越疊越高。

母親無怨無悔的支持父親的發心，但耿直的個性讓她無法接受父親鄉愿的搖擺。

「以前不用這樣複雜，為什麼要聽人家怎麼說你就要改？」

「你這樣做孩子很累你知道嗎？」

「為什麼要花費大於自己能力的支出？難道不能一步一步慢慢來嗎？」

「不要心那麼大，你難道不怕後面無法應付嗎？」

母親總是那麼理性，那麼清晰，那麼苦口婆心。但她越直指核心，父親就越不清醒。

爭吵，總起源於「我為你好」，變成「女人不要多管閒事」來收場。

她注意到母親越來越沉默，每天依舊打掃洗浣，上香整備辦事相關物品。但當她一開桌後，事後也總不記得母親當時在哪裡，只知道入睡時會有溫柔溫暖的手撫著自己的臉龐。

「孩子，辛苦妳了。」她始終知道母親心裡這樣說道。

回想起這些，此刻她站在父親的靈堂前，看著父親微笑的臉龐，旁邊幾位婦女的啜泣，不知為何突然讓她無法忍受。

每一個人都是讓她家庭破散的間接殺手。

她再次經過神壇前，男人們已經不在那。

那兩個男人低聲的討論讓她很不舒服，她總覺得有一種密謀正在成形，有一種計算正在產生，而這二個男人甚至不是她的家人。其中年輕的那個，是姊姊的男朋友。

對，她還有一個姊姊。初入社會，正剛開始展開自己的人生的年歲。男朋友則整日在父親跟前，沒辦事時和來院子裡聊天乘涼的幾個不務正業的三三兩兩男人聊天度日。但看他抽菸喝酒偶爾小賭的生活花費看來，她雖不知他正業到底是什麼，但姊姊卻是能讓他乖乖不敢造次的人，唯一能壓制他的人，也是豪爽大方、愛恨分明的姊姊，在一個衝突大於和諧，處事曖昧的主事者家庭中，形成一股維持平衡的力量。

她最愛，也最保護愛向她撒嬌的姊姊。

天未全亮，空氣夾著濕涼不客氣的撫上她兩隻光裸的雙臂，她環住自己，想逃回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