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雲璃循著廊道，來到了那種滿松樹的亭子。

就見一名蒼勁有神的長者，坐在亭中悠閒品茶。

「唷！沒等著臭小子，倒是來了小女娃子！」

「了絕禪師。」

雲璃恭敬的行了個標準禮，這位禪師，無論輩分、還是名望聲譽，可都大有來頭，她可輕易不能怠慢。

「來坐來坐，女娃子就是貼心，哪像臭小子，知道老夫一人在這，還來陪老夫！」

「禪師您說的嚴重了！他這幾日忙碌著，應是抽不得空，這不，我來好好陪陪您。」

「好！好！好！」

了絕禪師放聲大笑，那笑聲氣韻十足，有力洪發。

待雲璃坐上了位，了絕禪師又嘆了嘆氣！

「女娃子，妳瞧瞧妳，老夫還沒說那臭小子半句呢！妳就替他開脫起來了！唉...這臭小子，怎麼就這麼好的福份。」

「禪師，我哪有替他開脫呀！他是真的忙！您沒瞧，我是自己來找您的！」

「哈哈哈！臭小子沒法成天黏在未來媳婦兒身邊，恐怕這回心理憋氣悶著吧！」

雲璃被這話說的面上訕然微紅。

「禪師您說笑了！」

「怎麼？臭小子沒說要迎娶妳嗎？」

「他...是有提過的...」

「喔？女娃子，那妳心裡如何想的？」

「我...禪師若答應我不說出去，我才敢跟禪師說明白話。」

雲璃吶吶回答。

這話一聽就有貓膩，禪師笑看回應。

「女娃子但說就是。」

「老實告訴禪師...我認為是不可能的。」

「喔？女娃子，妳難道不希望臭小子迎娶妳嗎？」

「不...是我根本不可能安然待在宮裡，還好好做他的...另一伴。」

「女娃子何出所言？」

「...禪師，我根本沒資格能進宮，更別說往後還能安然無恙待在身邊。他身為五皇子，終究是不能輕易接近的存在，於他一生而言，我頂多只能是他前半生的一名過客，也或許是個紅粉知己，但終究難登大雅之堂。」

「在老夫看來，女娃子妳並不差的。」

「但...我沒有身分、沒有背景、沒有名頭，在宮中，盡是能被隨意處置的對象，這對他而言..並非好事。」

「女娃子妳倒是通透明白。」

「禪師，如果可以...我並不希望陪他回宮的，畢竟...我不希望變成他的累贅。」

「女娃子，妳怎麼有這種想法呢？」

「禪師，我心裡很清楚，我配不上他的。現在他對我或許還有情，但他總會接觸到更適合他、更能配得上他的門當戶對的女子，不瞞禪師您，我一直做好了隨時必須離開他得心理準備，以便那日到來時，我才不會毫無準備、措手不及。」

「女娃子，妳對臭小子沒更多想法嗎？妳知多少世間女子，若能得到一名皇子青睞，那可是一生榮華富貴，數之不盡。」

「但，我不是最適合他的良配，更不是那樣的女子。」

「女娃子，妳想要甚麼？」

「我希望，可以有個更能名正言順、正大光明站在他身邊的機會。可惜...我無法。」

雲璃苦笑。

「女娃子，以那臭小子目前對妳的珍視，妳完全可以比一般女子享受更多更好的了，何必要執著於那些不重要的名聲威望？」

「如果今日，他非皇族，只是個一般常人，我可以毫無後顧之憂。然他不是，我若不想拖累於他，自身必須要有一定能成為他得後盾背景，但我沒有。」

「女娃子，老夫便直說了。皇子側妃，家世再好，也不一定能幫得上皇子。」

「不管是正妃也好、側妃也罷，一定的勢力背景，都對皇子有所幫助。若非這樣，為何皇族向來考量嫁娶之事，多是以身家勢力背景作為首選，而非選賢選能擇聰慧。」

「既然女娃子妳這麼認為，那麼老夫倒想問問女娃子妳。一旦哪天小子真不需要妳了，女娃子妳該當何從？」

「我會直接選擇離開。」

「喔？當真絲毫不猶豫嗎？」

「是，我已做了完全準備。縱使他希望我留下，我也會堅持選擇離開。」

「...女娃子，妳不喜歡那小子嗎？」

「不...我對他的感情，天可明鑑，但我有自知之明，如此身分差距，終會成為我兩之間的跨檻。」

「倘若有許多機會可以讓妳不必離開他呢？」

「我沒有留下的必要，因為他不需要我了，不是嗎？」

「女娃子，妳這麼做可是有些決絕了。」

「禪師，這並非是決絕，而是我必須放下，這樣他才能無後顧之憂。他若怨我、惱我、恨我，那也是一時當下，他如此智勇雙全的文武英才，又豈會不明白我的苦處？僅僅只是現正當頭的年少輕狂罷了。或許他後頭想起，他心裡也會原諒我的。」

「女娃子，要不妳來考慮考慮走入修行一道吧！妳如此聰慧通透，肯定大有所為。」

「禪師說笑了！我可是愚鈍之才。若我不愚，這事又豈會讓我延沓至現今？我早該想出了解決之法，偏偏就事無從而解，只得如此。」

「女娃子，倘若真有一日妳離了他，又何去何從？」

「我也還沒個想法...但若是可以，我想在各國，再四處遊歷經歷一番。」

「妳隻身一人嗎？」

「或許是吧！」

「不帶上妳那兩個武林至交？」

「她們倆也有她們想做的，我不能永遠自私的佔著她人時光。」

了絕禪師又泡起了茶，沉默不語。

好半晌，他沉沉回話。

「女娃子，小子對妳肯定永遠是不一般的。往後會如何，老夫也沒法說個準。女娃子妳心中思慮嚴謹、通透明順，老夫也只能送給女娃子妳四個字了。」

這一回，禪師泡的茶並未再替雲璃斟上，雲璃明白這是要送客的意思了。

她連忙起身，恭謹彎腰，謝過並拜別禪師，走出了清雅樓。

回水榭的路上，雲璃心中一直想著禪師說的那四個字。

活在當下。

這四個字，涵義不僅深遠悠長，更是最貼近她如今的真實。

活在當下。

這是在告訴她，讓她不要多想兩人間的事，好好順從他的安排嗎？

活在當下。

還是要她依照她自己的步伐走？

她有點捉摸不清。

不過，當她聽到這句話時，心裏好似又蒙上了一層陰影，一股憂思不安更加濃厚，內心的惴惴不安感，與日俱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