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嬤ㄟ話 第一章 序幕 第二章 誰跟誰計較
走在醫院冰冷的長廊上，方晴覺得連空氣都變得格外壓抑，她剛看完中風的阿嬤正準備回家。不知所措的…心中漫著些許愁悵，方晴突然想坐公車回家。她收好汽車鑰匙，上網搜了下路線圖，便站在候車站旁等待。上車後方晴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晚上九點，公車上已經沒有什麼人，車體搖搖晃晃的…讓她回憶起小時候。
她看著窗外的夜景，繁華的台北街道燈光閃爍，方晴戴上耳機聽著阿嬤剛才一直吵著要聽的歌。
「愛唱一首歌 一首有頭無尾ㄟ歌」
阿嬤是黃乙玲的超級粉絲，記憶中，阿嬤每次在一樓廚房做菜的時候，那隨身聽裡的台語歌放的連方晴在三樓都聽的到。 偶爾她也會抱怨道，「阿嬤，妳開太大聲了啦！這樣會吵到鄰居ㄋㄟ。」
「哼！是吵到鄰居還是吵到妳，人阿曹嬸就等我放歌來聽咧～不懂欣賞，我家我愛放多大聲就放多大聲。」
老家蓋在台北市的信義路，以阿公方成良的話來說：「要是早知道這路那麽值錢吼，我就叫我老杯起三棟了啦！免得以後拰老杯、老母安捏，整天彎（吵鬧）。」
方晴這時望向窗外的閃爍霓虹，喃喃吶道：「那是我們想爭嗎？不爭你們倆個老的以後怎麼生活。」 她突然想起自己七歲時…有天阿嬤和阿公吵的很兇。阿嬤氣到拉著她的手，抓起錢包就坐車到萬里，帶著她來看海。 那時阿嬤面如死灰，淡淡道：「阿晴ㄟ～阿嬤嘎妳供，查某人喔！心胸要放給它寬啦！不然就親像阿嬤同款，放抹開啦！」
小方晴眨起自己溼潤的大眼睛問道，「阿嬤，什麼叫放沒開？」
阿嬤沒好氣的拍了小方晴一下：「放不開啦！叫妳學台語妳不學，阿嬤在說什麼妳都聽不懂。」
小方晴嘟嚷道：「三個姐姐不也是聽不懂，幹嘛一直說我。」
或許是提到了方晴的三個堂姐吧！阿嬤想到她們只剩下搖頭嘆氣了。 當時的小方晴並不能懂阿嬤的心酸…一直到現在…方晴才了解阿嬤一言難盡的背後藏著多少委屈跟無奈。 她們倆在海邊吹了一下午的風。晚上方晴的爸爸－方傳義才從金山一路找過來，當他看到阿嬤跟小方晴時，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媽，我取妳來等。」 （我帶妳回家）
「免啦！你老杯咧！伊是欺負我後頭厝沒人膩？」 （他是欺負我娘家沒人嗎？）
方傳義苦惱的撓撓頭：「沒啦！阿母妳別這樣想，我哉妳是為著世宗好，吖嘛是要想到阿嫂ㄟ心情。」
阿嬤激動的揮開方傳義的手：「麥嘎我供你阿嫂啦！雞腸鳥肚，鄉下人就是鄉下人，見不得別人有那一點好東西。 你媳婦阿華不就一直讓著她，我目珠還沒青冥（瞎）。」
方傳義尷尬的笑笑：「麥安捏啦！來返！」
小方晴見狀，也配合的拖著阿嬤的手撒嬌：「阿嬤，我肚子餓了耶！想要吃妳煎的荷包蛋加醬油配飯。」
心疼孫女的阿嬤，便半推半就的跟著方傳義回家。 ＊＊＊＊＊＊＊＊＊＊＊＊＊ 方家坐落在繁華的台北街頭，位於最精華的信義路上，不過很可惜那是間蓋了50年高齡的樓仔厝。整棟樓房又細又長，中間還有個用來晾曬衣服的天井。 阿公方成良、阿嬤洪源妹和老大方傳祖一家住在一樓，二樓是老二方傳德和他女朋友溫妮住的。 溫妮還在老家一樓，面對馬路的那一面擴開出了一道牆，勉強算是個小型店面。她做些玉石、水晶跑單幫的小生意，有時方傳德下了班還要幫忙顧店。 方晴一家則是住在樓厝三樓，除了爸爸方傳義、媽媽程芳華外，方晴還有一個弟弟…方家目前唯一的男丁方世宗。今年只有五歲，懵懂的他完全不懂，方家今天這場風暴皆是由他而起。 小妹台語玩不輪轉，所以後面的文意都用國語來表達。 感謝各位大大的展閱～ （鞠躬）
第二章
洪源妹氣勢洶洶的走進一樓，大伯母劉艷正梗著脖子坐在客廳。大伯父方傳祖則在一旁假意勸道：「沒關係啦！我們方家的資源，當然是要留給阿母的金孫啊！誰叫我沒用，生了三個都是賠錢貨。」
阿公方成良拿起茶杯一飲而盡，淡漠的看向洪源妹和方成傳義：「鬧成這樣你們高興了吼！洪源妹啊！妳真是一點做長輩的款都沒有呢！」
洪源妹冷冷一笑：「是啦！你大兒媳是老師嘛！當然她說什麼都對。我話放在這裡，世宗的幼稚園是非上不可，這跟他是男是女都沒有關係，方成良，你偏心也要有個度。」
方成良仍舊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就那麽看著洪源妹不言不語。
洪源妹一氣之下去他們房間拿了一條紅繩子，她跑到三樓曬衣服的掛桿上，將紅繩套在上面。阿嬤惡狠狠用十分凄厲的聲音說道。
「你們姓方的都欺負我，我就在這天井上吊死給你們看，我要化做厲鬼晚上來跟你們討命。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她帶著哭腔聲嘶力竭喊道。
這一排連著的老房子，隔音特別差。附近鄰居都被洪源妹的哭叫聲驚動趕來，阿曹嬸在一樓敲門：「源妹啊！妳不要想不開喔！有話好好說，攏做嬤的人了，不要這樣啦！」
這時程芳華趕忙去開了門，阿曹嬸沒好氣的看了一眼方成良。他卻裝作沒事人般的繼續喝茶。阿曹嬸搖搖頭，又跑去三樓勸藉洪源妹。
這時連里長也被曹叔公帶了過來：「阿良啊！是怎樣啊！把老婆弄的這樣生氣，有話好好說嘛！我跟你講喔！你不要把你爸那套日據時代，那大男人主義搬到家裡來喔！現在沒人在吃你那套了啦！」
阿公挑了挑眉，還沒開口劉艷就搶先開口，她滿臉委屈卻又強裝倔強的樣子。
「里長，你也知道我大女兒方虹今年上高三，她讀書好又品學兼優。
我們父母當然希望能幫她博一個好前程啊！多桑跟我一樣都是老師，現在多桑退休後每個月有二萬五的退休俸。我就想請多桑幫忙付一下方虹的補習費，可是…可是阿母偏要現在讓方世宗去讀幼稚園。
我是想…世宗現在還那麽小，也沒必要現在就去上學吧！而且還不知道他書唸的怎麼樣了，畢竟他爸媽學歷都不高。所以就想讓他緩緩再唸。」
里長聽後嗤笑一聲，他大馬金刀的坐在客廳主位旁：「劉艷啊！劉艷！虧妳還是當老師的，五歲了妳還想讓世宗怎麼緩。」又轉頭看向方成良：「阿良啊！你不要當源妹娘家沒人了喔！只要我還在世的一天，我家就是她娘家，這樣你有清楚嗎？」
阿公摸了摸鼻子，尷尬的像是說不出來話。
劉艷怕自己這會兒討不了好，便又開始陰陽怪氣的說道：「聽說這裡是方家，不姓方的都應該有點自覺滾出去吧！」
洪源妹這時剛好和阿曹嬸從樓梯走下來。聽見這句話，她惡狠狠瞪了劉艷一眼：「那好啊！妳、阿華都不姓方，我可是從嫁進來那刻就冠了夫姓，跟妳們都不一樣吼！現在，妳們都出去。都給妳祖嬤滾出去。」
劉艷自視甚高的昂起她驕傲的下巴，冷冷說道：「是，我是不姓方，但我替你們方家生了三個女兒啊！你們不能這樣重男輕女。」
方傳祖也在一旁幫腔道：「是啊！多桑，劉艷她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她生孩子的時候…阿母也沒有幫過她做月子。」說完他人有些心虛的向後退了退。
阿嬤一聽更氣了，「我沒幫她坐月子！？那煮的那些烏骨雞湯是給鬼吃了不是。」
劉艷瞬間換上委屈的面容道：「是，妳是有煮過雞湯，但從來沒幫我帶過月子。我月子裡晚上還要抱小孩、換尿布、餵奶，我苦不苦啊！」
阿嬤搖頭嗤笑道：「那是妳活該，不要以為我不知道，方成良包了10萬的紅包給妳們。是妳心裡有鬼，不敢明目張膽的拿出來請月嫂，想自己賺這一筆紅包錢才自己帶的。」
你可能也想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