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髮小精靈 #03 喪婆與花靈

小精靈肚子有些疼，因為祂吃了超過祂所能吃的，然後又吃了不該祂吃的。

應該是昨天？前天？大前天？反正是祂不再記得的某一天，祂經過了某戶人家的窗，然後五指巴著玻璃偷偷看，睜著眼、光明正大地偷偷看。

祂偷看到喪婆原來是個愛笑姑娘，只因為不懂如何分享喜悅，所以總窩在家裡自己歌唱。

喪婆的歌聲輕軟軟，稱不上清脆嘹亮，但聽著舒服很讓人喜歡。

喪婆邊唱邊煮餐，那香味和歌聲一樣不剎那濃郁，卻讓小精靈無法遺忘，所以祂「叩！叩！叩！」笑著敲了窗。

明明天還沒暗，明明祂吃的上一餐還足夠飽個三、五或六天，但祂終究是蹭了喪婆一頓晚飯。

「為什麼祢的湯這麼好喝？」

「我把世間的心傷都醞釀，把黑暗都過濾，還原成最純粹的味道，越不複雜的靈魂就會越喜歡。」

「我能不能再來一碗？」

「可以的，」喪婆再遞給小精靈碗，可是裡頭份量被減半：「但貪戀快樂會帶來痛苦，我寧可祢一口都不再品嚐。」

小精靈只顧著喝湯，低頭的祂沒能把喪婆的話聽完，沒紮起的紫髮自由而混亂，散落地遮住半張臉龐。

道別了喪婆凝望於祂的不安，小精靈哼著剛從喪婆那學來的調，再度啟程。

小精靈在彎進岔路前分心，偏移軌道踩上了雲霧海灘，都說那是十大必訪景點，錯過了一生可嘆。

在迷迷濛濛的氤氳中，小精靈望著花靈們在圍簇、在宴歡。

祂好熱情地鼓著掌，於是被雀躍的花靈們牽入圈中一起跳呀唱，亮亮的天變黑黑的暗，再變灰灰的白，又變亮亮的天……。

一日四季、繁花一瞬，在來不及眨眼的迅速中，花開後花榭，每朵的枯萎都化成灘上晶，帶有稜角卻不刺腳，放入嘴裡就甜沁心。

「這是花靈的千年慶典，祢可以一起和我們狂歡，但這花晶祢不能嚐。」

「明明我跟祢們一起跳，一起踩出眼前這片足夠祢們循環三世的糧，為什麼我不能嚐？」

愛賭氣的小精靈抓起大把花晶豪吞狂嚥，只是才入口眼淚就嘩啦啦落。

「好苦！好澀！好燙！」

「我們苦了千年，才熬出這一口甜，祢如果也想吃出花晶的甜，就得再努力九百九十九年。」

捂住嘴也捂肚子，小精靈變得狼狽，一頭紫髮褪成銀藍。

小精靈肚子有些疼，因為祂吃了超過祂所能吃的，然後又吃了不該祂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