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步在他方專欄｜自由的堡壘

詩牆上的詩來自世界各地，是愛詩人不期而遇的驚喜。此為日本詩人暨藝術家新國誠一的詩作〈川州〉。（攝影：王幸慈）

記得初到萊登求學的那年秋天，在大學接受荷式教育的文化衝擊，同時還得適應學校和市政廳緩慢的行政效率。鎮日埋首於課堂的文本，往返圖書館與教室，一切都很新奇，也很混亂疲憊。時間來到十月初，市中心廣場倏地出現流動式的遊樂設施和販售糖果玩具的攤位，一問之下，才知道這是為了迎接萊登解放日（Leidens Ontzet）的到來。

1574年的10月3日，是萊登市力抗西班牙軍隊圍城戰的勝利之日，也因著這場勝利，促成了萊登大學的建立。彼時的低地國，希冀脫離西班牙哈布斯堡王朝的統治，而帶領這場革命的親王威廉一世，允諾給辛苦抗戰的萊登市民獎賞──減免賦稅，或是設立大學。一年後，這古城裡出現了萊登大學，各學院座落在城市的不同角落，逐漸成形茁壯。

自此，萊登市成了大學城，萊登大學不但為荷蘭皇室成員入學的首選學府，亦是許多學者在此就學或講學的所在。傍著運河，時人腳下所踏的路徑，可能與昔日愛因斯坦、波耳與歐本海默前往研究室的方向相同；而手裡翻閱的文獻史料，興許是漢學家高羅佩長年的蒐羅成果。萊登大學，因這解放節日而生，其校訓「自由的堡壘」亦是象徵萊登市民崇尚自由的心志。

除了大學，hutspot是另一項記念市民抗戰成功的象徵。這是一道由紅蘿蔔、洋蔥組成的燉菜，當時圍城戰造成的糧食短缺，饑餓的萊登市民即是以此食物果腹，等待援軍來到。Hutspot的原始食材克難簡樸，是否包含馬鈴薯泥尚有爭議，豪奢一些的版本則是加入牛肉或是培根一同燉煮，在此節日點上一份hutspot應應景，亦是對傳統荷食不錯的體驗。

每年的這一天，是全市歡慶的時刻。僅限萊登市民、一日的停班停課，孩童們揣著積攢已久的零用錢，向各項遊樂設施奔去。即使這摩天輪或海盜船的造型稍嫌過時，色彩鮮明到有些俗豔，仍可見孩子們呼朋引伴，享受片刻的刺激和快感。成人在旁暢飲啤酒放鬆，共食一盤炸肉丸或小鬆餅，觀賞運河上插滿荷蘭國旗的船隻遊行，或是等待入夜後的電音派對。現場的古董和創意市集，也是吸引觀光客挖寶的地方，古地圖、二手唱盤、銀製餐具與首飾，應有盡有。

萊登有著豐富多元的容貌，擁有荷蘭第一座植物園和各種語言的詩牆，更是畫家林布蘭的故鄉⋯⋯然而早在這一切以先，自由，已是她無可取代的象徵。

*原文〈散步在他方｜自由的堡壘〉刊載於《 幼獅文藝》雜誌，第839期，2023年11⽉號。https://www.youth.com.tw/literature/p2-read.ph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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