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風姿樓

　　跨過門檻，隨著人流穿越雕飾雅致的曲折廊道，莫傀安與冷若蘭來到了一處廣大廳堂前，一股男女嘻笑怒罵的恣意混亂氣息撲面而來，令兩人頗有興致的看著一切。

　　衣衫半露、歌舞盡歡、飲酒作樂、高聲放縱，廣大廳堂連接四面八方，附近小室還有雅談、食飲、博局等地提供不同享受。

　　這裡有快樂更有愉悅，令人會不由自主想要融入其中盡情放縱，就連修練陰屬之氣的葬陰門人都能感受到那種內心微微悸動。

　　「銷金窟，淫樂院，歡喜自在。」這是莫傀安的評價。

　　「果然是一個好地方，怎麼綺羅山就沒有人願意來開一間呢？反正都要交好，師兄，不若我們邀請風姿樓進駐如何？」冷若蘭嘿嘿笑著的說。

　　兩人正互相交換意見時，一陣低啞笑聲也自旁傳來。

　　一名手持小羅扇半掩面的盛裝中年女子向兩人走來，客氣行禮後道：「莫先生，冷夫人，在下鳳蝶，是此地小小管家，兩位實在抬舉風姿樓，沒有慈悲天允許，我們不敢造次。」

　　見到盛裝中年女子的迎往作態，這是過往在西南地區少見到模樣，冷若蘭覺得頗為趣味，問道：「未曾見面，鳳蝶管家便知道師兄和我？」

　　聞言，盛裝中年女子將小羅扇放下，幾縷尾紋為露出的精緻白皙面容添加股成熟風情，那勾畫恰到好處的紅唇輕啟道：「當然，城主快馬特許，一夜之間，誰人不知葬陰門的莫先生和冷夫人到來。」

　　「喔......」的長長一聲，冷若蘭也回以燦爛笑容，問道：「那鳳蝶管家可知道我們為何而來？」

　　淡墨線影，襯托一雙妙目流轉，鳳蝶雖至中年，但舉手投足間仍是流露相當誘人恣態，她沒有被問倒，而是用氣勁包裹音聲，相當輕巧傳入兩人耳中說著。

　　「自魔物襲擊綺羅山後，莫先生便下山與冷夫人在紫金鎮匯流，隨後一路向北至沙岩城，在那裡曾發生點小衝突並見到『飛足』摩那羅與『厭刀』芭提雅，之後才橫渡吞骨沙漠直奔天水城......」

　　說中的話讓美婦人神色逐漸凝重，不再笑得燦爛，反倒是鳳蝶仍輕輕一笑道：「我想......葬陰門久未有人公開下山，應該是讓兩位來風姿樓問些事情，我猜的對嗎？冷夫人？」

　　驀然。

　　冷若蘭仰天哈哈大笑！

　　笑聲一聲震過一聲，雖對樓房事物無害，但富含陰氣之力的音波刺得在場眾人一陣耳鳴目眩，不少人更是開始出現嘔吐現象，這讓方才還雍容自在的鳳蝶臉色頓時不悅起來。

　　在場都是客人，美婦人這是在砸場子。

　　「鳳蝶管家，妳猜錯了。」

　　一對金色豎瞳染上幽綠陰氣，冷若蘭笑得很冷，神色中透露股瘋厲，道：「師兄和我今天是來玩人的，他玩男人我玩女人，還不把風姿樓裡有的好貨色都叫出來。」

　　見此地博磨臉色已是難看，她勢頭仍是不減，威壓續道：「猜錯的人就要受到懲罰，鳳蝶管家，我說的對嗎？」

　　方才還玩樂熱鬧的廣大廳堂逐漸混亂一片，許多擁有一定實力免疫笑聲音波的人也都手持武器面色不善圍了過來，並且開始聲援鳳蝶，顯然其在此人氣不低。

　　很快，數十名風姿樓的看守門衛也迅速趕到。

　　現場總計將近百名修練者，團團圍住葬陰門二人。

　　場面無端至此，令鳳蝶心中頗為惱怒，無端打壞風姿樓的名聲！

　　但鳳蝶倒也未就此翻臉，只是心中抱怨不已，陰屬之氣的修練者果然性情難以捉摸，過往那種互相一張一張丟底牌，有來有回試探彼此底線的作法，怎麼到他們身上就演變成直接翻桌。

　　真是一群移動的麻煩！

　　不過，也不能就此說葬陰門人不懂世事。

　　因為站得很近，所以鳳蝶同樣也注意到了，那位紙閻羅未出聲也未有所動作，或許是將自己當作底牌，與冷夫人唱著不同方式的黑白臉。

　　更何況，其它中小型門派和一般人或許不清楚，但葬陰門此派還有慈悲天這號人物，確實有本錢不用隨世人試探方式起舞。

　　那是一張王牌，同時也是一張鬼牌。

　　許多修練者或是中小型門派可能不清楚過往內幕，但風姿樓這種專門收集情報的組織卻是再清楚不過，慈悲天到底是如何恐怖的存在。

　　上一份祭品，至今仍「活生生」被放置在黃沙堡之中。

　　壓下高聳胸脯內的不滿情緒，鳳蝶先是轉頭綻放安心笑容，好聲安撫在場每位賓客，隨後更補上酒水玩樂的折扣承諾，並謝過眾人熱情支援，這才請他們回去繼續把酒言歡。

　　之後也遣散團團包圍的看守門衛，僅留下數名精悍武者等候差遣。

　　處理好一切，鳳蝶終於回過頭來，那張臉也已變回軟曲迎合模樣，放下身段歉意的道：「冷夫人說的沒錯，猜錯的人需要受到懲罰，鳳蝶招待不周對兩位貴客實在抱歉，稍後我會向樓主領罰。」

　　幽綠陰氣散去，冷若蘭也變回平常的美婦人，笑容重新燦爛，卻是依然逼迫十足的道：「鳳蝶管家真是深明大義，不過我剛剛也不是在開玩笑，所以......你們風姿樓最好的貨色在那裡？」

　　鳳蝶聞言，一口氣直嗆心頭！

　　怒氣令她那半裸的雪白胸口高漲起伏，但憑藉多年的待客經驗還是硬生生壓下，只是皮笑肉不笑的道：「當然，貴客光臨，風姿樓一定好生招待。」

　　「龍柏，帶莫先生和冷夫人去見樓主。」

　　門衛人員中的領頭武者聞聲上前，其身形高大更勝莫傀安且十分壯碩，盡顯萬妖一族天賦，體表更隱隱有血氣透體纏繞，可見是一名實力不俗的武者。

　　不過，與那強悍外表不同，龍柏微微躬身十分客氣的招呼著。

　　「兩位，這邊請。」

　　冷若蘭見狀，雙眼綻放精光，高興的走一步上前，也不顧男女之別，直接動手輕拍幾下龍柏寬厚大背，滿意的道：「嗯嗯，不錯呀，有沒有興趣來綺羅山？我可以向師姐推薦你。」

　　龍柏一張方塊臉冷硬的像寒冰一樣，聞言絲毫未有變色，一邊給貴客引路一邊道：「冷夫人說笑了，在下承蒙樓主看的起，擔任門衛一職不勝榮幸，從未有離開打算。」

　　「別這麼說，世事難料，也許.......」

　　聽著冷若蘭遠去但還不斷的勸誘聲音，鳳蝶實在滿肚子火！

　　不給本地主人面子、一言不合就砸場子、現在更想拉走得力悍將，實在是太看不起人了！

　　就在鳳蝶氣惱不已時，低沉男聲也在她耳邊響起。

　　「鳳蝶管事。」

　　聽聲鳳蝶這才發現，紙閻羅那高大身影不知何時已靠近她身，心裡驚愕的同時也有些不安。

　　這是能夠一擊見生死的距離，至少對她而言是如此。

　　旁邊剩下的幾位門衛見狀，也機警的默默拉近與兩人的距離。

　　就在高大身影越發覆蓋她，門衛個個神色凝重手按武器，鳳蝶也下意識的運轉體內氣勁，額邊隱隱有汗珠浮現之時，對方卻是從懷中拿出東西遞了過來。

　　「這是清氣丹和我製作的護身紙人，師妹因為修練偏頗偶有極端舉動，實在抱歉，還請鳳蝶管家不要放在心上，如果有歉禮不足之處還請說明。」

　　一粒汗珠自頰邊滑落，兜帽下的陰氣漩渦令鳳蝶難以看清這位紙閻羅的真實表情，她原本下意識的想拒絕對方道歉禮物，但話到嘴邊後卻是驚醒般的強忍住。

　　「......莫先生客氣，冷夫人性格直率，是我先前招呼不周，這些小禮物......莫說是歉禮，就當作不打不相識，可好？」

　　對此，莫傀安輕點了點頭，並細細講解護身紙人的使用方法。

　　收下禮物，鳳蝶靜靜聽著關於手中奇特小紙人的說明。

　　不知為何，她明明看不到那陰氣漩渦之後的面容，但卻能明確感覺到對方微微的好心情，像是在對葬陰門與風姿樓往來有好的開始而喜悅。

　　待紙閻羅講解完走遠後，鳳蝶手握這兩項小禮物，若有所思的望向那離去高大背影，她想起了一件事情。

　　傳聞葬陰門有兩大法訣。

　　一為葬陰絕訣。

　　一為引魂秘錄。

　　就不知道剛剛那勾動自己心內情緒的是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