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識情滋味（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不美麗的午夜

四月二十八日，週五，這晚傅彥平來到了台北老姊住處。由於姊夫明哥調派到美國去工作一年，洪雪麗暫時還沒有辭掉建設公司的工作。晚間十一點半電話響起，卻是宋絮菲打來的。剛好傅彥平人在小客廳看電視，順手拿起了話筒。

  洪雪麗開了房門出來查看。 「喂喂......這麼晚了還沒睡？」傅彥平拿著話筒，一邊向老姊做出抱歉的表情。洪雪麗對著他指著自己左手手腕，提醒他時間已經很晚，長話短說，不要吵到別人睡覺。

  「你怎知我在這？」話筒另一端傳來沈靜而哀怨的聲音：「不知道。我碰運氣的。你多久沒找我了知道嗎？」傅彥平一呆：「呃......一個禮拜了？」「十天了。你這十天都沒有想過我過得好不好嗎？」傅彥平沈默了。剛要發話，對方話音又起：「我爸到美國出差，剛剛我送他去機場，他又提了要我好好準備托福考試，他要申請美西的學校讓我過去讀。」傅彥平往椅背一靠，問道：「怎麼又提這事？好久沒提，我以為已經沒事了。」宋絮菲道：「我姑姑在舊金山一力游說，說趁早到美國來讀書，早點學好英語，適應美國文化，以後不論在哪工作，出社會競爭力也強。是我爸媽一方面也捨不得我現在就過去，所以說歸說，一直也沒有當真。現在他們又提，可能真的是由不得我。」

  傅彥平想起上次的教訓，沒敢再問她怎麼打算。但是一時之間也僵在那裡，不知道該怎麼表示，就這麼僵了幾秒鐘。「你說話啊。」宋絮菲。傅彥平緩緩說道：「不要去吧，你畢竟才剛十八歲......」「我滿十九歲了，刑法上已成年，今年九月就滿二十歲了。」宋絮菲繼續說：「連著好幾天，你想也沒有想到我一次，信也沒有來一封。你知道我室友她們怎麼說的嗎？她們說你看來不是那麼認真，否則怎會跟個陌生人一樣不聞不問？楊秀琴還會替你說話，說天氣不好，說你可能忙著寫報告，李玉芳根本勸我跟你斷了算了。」「沈湘雲呢？」「湘雲知道我家裡要安排我去美國，她根本不看好異地戀情。你說她能怎麼說？」宋絮菲又道：「就算不去美國好了，家裡也希望我轉考到台北的學校去，離家裡近一些。我每天被這些煎熬著，那你呢？你都在忙些什麼？忙到連見上一面或者發個信你都懶？每次約會好像都是我趕著你上架，約你見面你才出來見面，不約的時候你自己有來找過我嗎？」

  傅彥平十分不喜歡自己落入這種窘境，對方說得頭頭是道，自己宛如被架到了十字架上去，只有任打任罵，還不了口。他天性不愛說謊，連帶地連哄騙也不會。有人說女生是感情動物，有時明知被騙，只要話說得入耳動聽，被騙也是心甘情願，然而這正是他怎麼也學不會的事。

  「對不起，最近確實比較忙些，又想每天下雨，到處濕淋淋的，可能你也不想出來......」宋絮菲電話裡揶揄一笑：「你忙？啊？忙著寢室聯誼對吧？」傅彥平微微一驚：「你......」「我怎麼知道的對吧？你忘了秀琴也是社工系的？話傳著傳著就到我耳朶裡來了。我也不是那麼小氣的人，你聯誼就聯誼吧，又不是移情別戀，我有什麼好生氣？但你找也不找我，只是興沖沖的跟人家寢室聯誼，你把我擺在哪裡？」傅彥平被問到無話可說。說實在，的確，這陣子就是因為天公不作美，他自覺好像撿到了一點小確幸，不用經常泡在兩人世界裡。他心裡經常隱現的兩個聲音，一個要他好好珍惜這個女孩子，一個又替他感嘆過去單身自由的時光，在最近陰雨綿綿的日子裡，好像是後者占了上風。

  「我最近真的是忽略了你了。真對不起。」傅彥平一來理虧，二來夜深人靜，他不想吵醒了老姊。「我覺得我們兩個還是合不來，不要勉強算了。」宋絮菲在電話彼端的聲音冷峻。傅彥平才要開口，宋絮菲又道：「你不用再跟我來那套感情的理性分析，我聽夠了。」

  傅彥平深吸了一口氣 ：「你在家裡嗎？明天我去找你。」「明天我有事，沒空。」「那晚上呢？」「......隨便。」電話那頭掛上了。傅彥平靜靜掛上了話筒，心裡說不出的惆悵。（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