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山的輕與重

06/08/2012

玉山的輕與重

出發去玉山前，台北市下著大雨。

有朋友在臉書上寫著＂下雨天，就是考驗裝備和EQ的時間。＂

我回覆著＂等會，我就要去玉山考驗了。＂

語氣中，帶著一絲的無奈。

這次出門，我沒有提早準備登山的行李，以前都會興奮的提前準備。

這真的是我第一次，出發的當天才把背包給打好。

不再興奮，也許是最近流行的話語＂淡定＂，又也許這是個警訊。

今年是龍年，2012年的雨季似乎特別漫長，所以雨水也特別的多吧。

登山時，一次的下雨天，可以考驗裝備和EQ。

登山時，多次的下雨天，還可以剩下多少的EQ。

雨天登山似乎成為我生命中不能承受的輕。

我回想，其實當走在山裏時，每每都會放下這一切的。

我總是勇於面對山裏惡劣的環境。

只是出發前的心情，難免會因雨而忐忑不安。

不過說也奇怪，這次出發前，台北下著大雨，離出發時間越近，心情却安定了下來。

因為我沒有一點要去登山的感覺，一如往常的，在書桌前作著我的事。

一邊聽著MP3中播放著音樂。

隨機播放的曲目是Les Miserable 的 Confrontation。

我仔細的聽著音樂中的旋律，和幾年前第一次聽到這首子時的感覺完全不同了。

不再感覺到曲中兩人對抗的張力，鋼曲演奏時的壓迫。

聽不到當時那種血脈噴張的感覺，兩人眼神電光火石的對立。

我甚至想，是太久沒給自己壓力，而鬆懈了。

所以讓雨天登山變成了我生命中不能承受的輕嗎？

在輕與重中間，我想著這輕與重之間的道理。

以前上班時，我很喜歡，坐在車上，中巴在黑夜中開向玉山，將一切抛在腦後的感覺。

現在我坐在車上却不再體會到這種感覺了，反而會想起很多事，想要組織一些事，想要想起一些事。

我想著輕與重，想著這之間的差別。

突然間，我懂了。原來，在我把工作職務收入放下的同時，也放下了其它的壓力。

我早己放下一切了。

疑惑或恐懼，其實只是我生命中不能承受的輕。

半夜十二點，東埔山莊的月光皎潔，下車時，連頭燈都不需要了。

我望著十五的月亮心想，明天會是個好天氣吧；或者，下雨，西南氣流，午後雷陣雨，也都沒關係了，就在我想清楚這些輕與重的關係之後。

＂又＂帶了一團房仲的夥伴，不同的公司有不同的文化，這句話是真的。

明顯的感覺到他們的不同。

十個夥伴，最年長的夥伴和最年輕的夥伴相差三十幾歲。

三十年的差距竟然沒有隔閡，沒有職務上的隔閡，讓我印象深刻。

看著他們彼此在言談之間，用著刻意裝出來著冷冷的語調開著彼此玩笑時，剛開始，我真的有點目瞪口呆，暗自擔心會有令人尷尬的場面出現。

畢竟在我職場生涯的經驗中，還不能接受這樣的情況。

後來，我真的相信，他們是可以接受相互間的這種玩笑時，在大峭壁準備出發時，我站在隊伍前，還特地等他們講完了，才開始出發。

因為這種對白，還真的不可能在別的公司聽到的。

但是在言詞中可以聽得出來。

我知道在他們冷冷的語調中，隱藏著發自內心的熱情。

雲淡風輕的早晨，陽光灑在南玉山及東小南山上，閃耀著光芒。

玉山群峰是墨綠色的，天空是海水的藍。

走在山徑上，一路的好心情伴隨著我輕快的腳步，以及夥伴們越來越沈重的步伐。

排雲山莊到圓峰的路上，同樣的戲碼又再度上演，那個體力用盡時，只剩下用生命力，意志力登山的過程。

慘白的臉，空洞的眼神，火燒似的肩膀，千斤重的雙腿，一步又一步的拖著腳步走在生死一瞬間的落石坡旁，一次又一次的希望我停下腳步來讓大家休息。

主南叉路到圓峰山屋，短短的1.5公里的步道，成為夥伴們生命中不能承受的輕。

萬水千山縱橫，夥伴們力氣放盡的最後一段上坡，希望嚮導這次說的是真的。

希望這真的是最後一段上坡。

遠遠的向下看去，圓峰營地的帳篷，搭在腹地的一角，在夥伴眼中，是可愛溫暖的吧。

圓峰路程的苦，到達營地的甜，這輕與重的交會，我想會是他們這次登山中，要比登上主峰更難忘記的回憶。

張羅了夥伴們的住宿伙食，才有心思好好的欣賞圓峰的美景。

山脈沿著圓峰向南延伸，直到玉山南峰前，才又高高的聳起。

山嵐起伏，環繞南峰，雲霧繚繞，玉山南峰彷彿在虛無縹緲間，圓峰的美景，是玉山的一絕。

夕陽西下，夜幕低垂，玉山南峰山巒起伏，勾勒出一幅美麗的剪影，金星在天邊的角落明亮著，下了山後，才知道6/6日的上午，有金星凌日的天文奇觀。

所以隔天早上，我們就在金星凌日的伴隨下，一路回到登山口。

帳篷外，今天是月明星稀的夜晚，北斗七星呈現在夏季的位置。

明亮的月光灑在圓峰上，我仰望星空，捨不得放下這美景去睡呢。

台灣的西半部，在一片三千高尺空中的高積雲下，雲海上捲起千堆雪，波瀾壯闊。

我獨自一個人，駐足在圓峰上。

感受著在山上，輕與重之間的心靈交會著。

清晨五點鐘，時間算的剛剛好，還有五公尺，昂首闊步，登上玉山主峰頂。

夥伴們一個一個的登上了主峰，我們今天是全台灣最幸運的人之一。

五分鐘後日出。

一樣的經典，一樣的中規中舉，是天地間不變的真理。

我站在玉山主峰，頂天立地，天地間之開闊，山脈連綿，北望南湖大山，南眺秀姑巒山。

今年來了玉山三次，總算有了登頂的感覺。

生命中不能承受的輕與重，彷彿己離我遙遠了。

心清如玉，義重如山，玉山的輕與重，在我心裏面，就像玉山一樣的晴朗。

回到登山口，去塔塔加小隊報備下山。

駐守的大哥，一見到我進去，我還沒來得及開口呢。

＂你怎麼又來了！＂

哈哈，  我開心的離開玉山。

上回的事，他還記得我，不過我不會讓這事，成為我生命中不能承受的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