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　12月1日（四）

　　「如何？」璦媛對可綸問。

　　「不怎麼樣。」可綸看著手中的期中考成績單，

　　因為蠟燭兩頭燒，所以她的成績下滑嚴重。

　　「反正不是妳的目標，應該還好。」璦媛安慰可綸。

　　「妳呢？」可綸收起成績單。

　　「還不錯。」璦媛也收起成績單。

　　「可綸同學！」李婷在教室外呼喊。

　　「是。」可綸站起。

　　「過來一下。我有通知。」李婷招手，

　　要可綸過來。

　　可綸點頭，走了過去。

　　「剛剛醫院來電，說通知妳，但妳沒接電話……」李婷的聲音傳進教室，但因兩人逐漸走遠，所以聲音愈來愈小聲。

　　璦媛頗好奇，從教室偷窺兩人對談，但聽不見她們的聲音。

　　「很在意？」梓歆從一旁問。

　　「噓！我聽不見了……確實很在意！」璦媛將右食指豎在嘴邊，

　　梓歆則站在一旁，默默陪著璦媛，嘗試聽出兩人的對話。

　　雖然兩人聽不見對話內容，但可以看到可綸本來平靜的表情，突然變得驚訝，接著激動，然後開心，最後猶豫。

　　「我建議可綸同學現在去探望妳父親，畢竟你們很久沒說話，而且能見到彼此，心裡會比較踏實！」李婷耐心地說。

　　「也是。」可綸回覆。

　　「那妳收拾東西去醫院吧。請假我會幫妳處理。」

　　「謝謝老師！」可綸向李婷鞠躬，

　　奔回教室。

　　「怎麼了？」梓歆問。

　　「我要去醫院，我爸醒來了！」可綸激動地大喊。

　　「恭喜耶！」璦媛興奮地說。

　　「謝謝！」可綸迅速收拾書包。

　　「需要讓俊騰載妳一程嗎？或是幫妳叫便車？」璦媛問。

　　「不用！」可綸背上書包，

　　飛奔出教室。

　　「路上小心！」梓歆喊道。

　　「幫我們跟妳爸道好！」璦媛跟著喊道。

　　「可綸？」剛回到教室外的方淨，看著奔出教室的可綸。

　　「怎麼了？」方淨一旁的曉倩問。

　　「可綸父親醒來了！」梓歆走出教室。

　　「欸——」大家既興奮又意外。

　　「晚點去看看他們？這次總可以一起去了吧？」跟曉倩和方淨走在一起的巧蓉問。

　　「好啊！」梓歆點頭。

　　「我晚上有事，今天無法。」方淨婉拒。

　　璦媛看著可綸離開的方向，露出一絲擔憂。

　　可綸站在昌宏的病房外，舉起左手，準備敲響房門。此時她內心極度焦慮，全都呈現在她顫抖的左手。可綸呼氣，讓自己冷靜，敲響房門。

　　敲完後，可綸開門，走了進去。

　　穿過走廊，可綸終於見到憔悴的昌宏，一旁則是近段時間，照顧有方的女社工。

　　「可綸！」昌宏泛著淚光，欣慰地看著可綸。

　　可綸再也無法壓抑內心情緒，喜極而泣，走向昌宏，與他緊緊相擁，宣洩和彌補這段無法言語的自責與遺憾。

　　社工見狀，也因父女情緒渲染，默默流下眼淚，暗自祝福他們。

　　溫情相聚後，主治醫生來病房問診。

　　「所以我癱瘓了嗎？」昌宏緊張地問。

　　「徐先生，別緊張。你還感覺得到吧？」醫生耐心地反問。

　　「嗯。」昌宏點頭。

　　「那就不是癱瘓，但因為長時間沒有下床活動，所以您暫時無法自由行走……而且您需要復健科支持，才能恢復勉強自理。」醫生嚴肅地說。

　　「『勉強自理』？這是什麼意思？」可綸激動地站起。

　　「可綸！」昌宏出言制止。

　　「徐先生的狀況並不樂觀。我們評估很可能是輕度身障。復健最多讓身體不至快速退化，並且可以自理一般生活起居。」醫生解釋。

　　「那工作呢？」父親擔心地問。

　　「我很抱歉！」醫生搖搖頭。

　　父女倆頓時沉默。

　　「我先失陪了，有任何問題都歡迎找我。」醫生說，

　　轉身離開病房。

　　「我告辭了，也歡迎你們找我討論。」社工鞠躬，

　　走出病房。

　　昌宏憂心忡忡地看著可綸，可綸則呆坐一旁，眼神空洞地盯著左手的醫療明細。

　　「過得還好嗎？」昌宏虛弱地問。

　　可綸面有難色，放下明細，望向昌宏。

　　「妳瘦了！」昌宏勉強擠出笑容。

　　「先別說話，身體還沒完全恢復。」可綸低語。

　　「別這樣！我們很久沒說話。我挺懷念妳的聲音，難道妳不會嗎？」昌宏試著討可綸歡心。

　　「我來幫你。」可綸起身，走向昌宏，

　　準備幫他復健。

　　「謝謝。」昌宏點點頭。

　　可綸掀開被子，開始幫昌宏推拿雙腳。

　　「抱歉啊！這段時間給妳和大家添麻煩了！」昌宏很慚愧，

　　可綸則不發一語，搖搖頭，繼續手上的動作。

　　「學校還好嗎？」昌宏問，

　　可綸點頭，表示還好。

　　「這樣嘛！」昌宏感嘆。

　　「工作呢？」父親用顫抖的聲音問，

　　可綸則強忍淚水，搖搖頭。

　　「這樣嘛！」昌宏同樣強忍淚水，

　　希望不讓可綸看見。

　　可綸協助復健完，失落地朝病房外，緩緩走去。

　　「可綸。」昌宏有氣無力。

　　「爸……抱歉……我想靜一靜。」可綸難過地回覆，

　　她背對父親，雙手放在身前，右手緊握左腕不放。

　　昌宏沒有回話，只是讓可綸默默離去。

　　等可綸離開，昌宏才嘆氣，看著天花板，流下眼淚。

　　可綸坐在病房外，同樣流淚，看著天花板。

　　為了父親的醫療費，父女倆實際已經透支。如果不是社會局以及健保協助，不然他們根本無法支撐。

　　「找到了！」巧蓉從遠處招手，

　　可綸便看向大家。

　　璦媛、芳齡、康宇、梓歆和巧蓉，五人向可綸走來。

　　可綸打起精神，左手將淚水擦拭而去。

　　「哈囉！」巧蓉來到可綸面前，

　　可綸則點頭。

　　「如何？」梓歆問。

　　「人醒了，但還有段路要走。」可綸無奈地回應。

　　「至少人醒了。」芳齡安慰可綸。

　　「打起精神！」巧蓉打氣。

　　「一點心意……餅乾之類的小點心。」康宇將裝有餅乾的塑膠袋遞給可綸。

　　「謝謝。」可綸接下慰問。

　　「現在探望妳的父親，方便嗎？」璦媛看著病房。

　　「不太適合……人剛醒來，蠻虛弱的。我希望他有多一點時間休息。」可綸也看向病房。

　　「也是啊！那妳呢？」璦媛轉頭，盯著可綸。

　　「跟平常一樣，晚餐後回去。」可綸回頭，看著大家。

　　「我們本來想一起用餐的。」梓歆說。

　　「抱歉！」可綸勉強擠出笑容。

　　「掰掰。」大家跟可綸道別。

　　「掰掰。」可綸也跟大家告別。

　　等其他人稍微走開後，留在原地的璦媛，開口說話。

　　「沒事吧？看妳有點勉強。」璦媛出言關心。

　　「不太好……但……還可以過去。」可綸搖搖頭。

　　「嗯……姑且提醒一聲，週末面試……」璦媛話還沒說完，「我知道。」就被可綸直接打斷。

　　璦媛點點頭，不再說什麼，揮手道別，快步跟上其他人。

　　璦媛離開後，可綸仰頭長嘆——一切都亂了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