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悚】〈夜，逃亡〉（二十二）

【警告】此篇作品為限制級作品，有謀殺、自殺、家暴、性侵等血腥劇情。是本人嘗試以「小說」此一體裁完成的「B級片」。

前篇：【短篇】〈夜，逃亡〉（二十一）

　　現在已過了一週，恰巧是八月八號，母親過了危險期，已被轉置到一般病房。

　　倪莉在醫院門口下了車，本想自己提著裝著衣物的行囊，卻右膝一軟，差點跌倒。後來兩個年輕的同事自告奮勇願意幫忙，產後極度虛弱的倪莉也只得接受後輩們的好意。

　　提著行李的是學過國術的年輕男生跟一個高高瘦瘦的女生，兩人的服裝看起來是都會時尚咖，但講起話來卻像是一對小八哥。

　　看見倪莉，這兩個後輩像是鳥兒嘰嘰喳喳一般，嘰哩咕嚕講著公司裡發生各種糟糕事件。

　　倪莉卻不由得輕笑。比起生死，在職場當客服會碰到的奇葩問題都只是小事了。他們的煩惱好像是另個世界的事情一樣。倪莉的母親到了普通病房，醫生說會持續追蹤，但沒有意外的話，可能會成為終生植物人。

　　她要讓醫護人員拔除母親的鼻胃管嗎？

　　總是想逃離職場生活的倪莉，此刻反倒想念起工作的時光。那種日常，現在反倒像是夢一樣。

　　倪莉用一個小提袋拿著信件與阿茂寄的包裹。她邊走著，邊想著那個包裹。阿茂寄了什麼？為什麼是在過世前那天寄的？為什麼寄去她老家？阿茂到底想說什麼？

　　走著走著，她假借自己想上廁所，先去廁所裡打開了包裹。

　　打開了包裹，倪莉卻看到許多照片。許多裸下身女體的照片，看來是偷拍，且陰部都有精液。阿茂是變態？倪莉的心理發寒，卻想起阿茂已經死去，不由得悲從中來。阿茂成了父親，卻再也無法過父親節了。而她倆的孩子玠萱也命在旦夕。這樣噁心的行為真的是阿茂會做的事情嗎？天啊！

　　淚眼矇矓間，倪莉發現照片女體左大腿有一雙痣，然後她發現每一張都是同個人。

　　——都是倪莉。

　　原來不是偷拍別人，不是出軌。只是為什麼要偷拍倪莉？如今卻再也無法明瞭了。

　　不，裡面還有一封信。

　　但這是潘朵拉的盒子，一打開後，就無法再回到過去了。就在她猶豫時——

　　叩叩叩。

　　「阿莉姐，妳還好嗎？」年輕女孩在門外敲著門，語氣有些擔憂。

　　倪莉擦乾眼淚。別人在幫她忙，不能耽誤到這些年輕同事的時間。倪莉忍住哽咽，說：「沒事，等我一下喔。」

　　後來倪莉重新帶領同事們走向母親的病房。倪莉看見隔壁床的陪護的家屬正在走廊上，看見倪莉時眼神有點奇怪。

　　那個家屬一直把倪莉當殺人犯。倪莉總要拉起圍簾。只是那個家屬幹嘛在外頭？

　　兩個年輕同事一起拎著行李進了病房，進去時廁所有人正在使用。倪莉放完東西後，感謝兩個同事，把兩個同事送到走廊道別。

　　國術男生笨拙地說了「加油」，又學韓劇比出握拳喊著「Fighting」。高高的女生則擁抱了倪莉，親暱說著：「阿莉姊加油！我們都很想妳，妳需要幫忙就找我們喔！」

　　倪莉好不容易忍住的情緒不小心因為這小小的善意而深受感動。

　　一下子又是眼淚又是鼻涕的，兩個年輕的男生女生安慰了倪莉一陣子才離開。等倪莉從走廊回到病房時，看到廁所門開了，而一個女人正坐在母親床畔。

　　那是——柯洛羽律師。　　

　　那個向記者造謠的女人，那個為食人魔藍克辯護的律師，那個強姦犯的姊姊。

　　那女人的五官，跟曾經傷害倪莉的洛莛學長極其神似。輪廓相仿的記憶呼喚，不由得讓倪莉瑟縮了一下。

　　「妳回來啦，好久不見。」那女人回應時反客為主，坐在床畔抬頭看向倪莉，表情饒有興致。而倪莉看著對方，忍住畏縮，不願意就此低頭。

＊＊＊＊＊＊

　　十年前，倪莉曾經見過柯洛羽，那時僅是一面之緣。

　　在喪禮上，那時還是柯洛羽幫了倪莉。

　　倪莉去了位於高雄的告別式致意，在會場中，倪莉被柯媽媽甩了好幾個耳光。柯洛羽制止了倪莉，說這是私人感情之事，不應怪罪倪莉。倪莉曾經認為對方是好人。

　　但後來對方暑假在論壇上發文公審倪莉，讓倪莉一度想要輕生。幸好後來一切事實被公開，倪莉重新獲得平反。倪莉知道柯家人父母在大學任職，很有社會地位，因此對於柯洛羽成為執業律師並不意外。

　　只是柯洛羽為了打擊倪莉，竟然為食人魔藍克辯護？而為了爭取國民輿論，柯洛羽還好意思翻出十年前的假消息繼續抹黑倪莉？

　　因為這樣，倪莉被藍克的粉絲襲擊了！她母親昏迷不醒，才二十週的女兒玠萱也可能活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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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怎麼會在這？」倪莉問。

　　倪莉不齒柯洛羽。然而柯洛羽終究是被告律師，她怎會在審判前來到......這裡呢？倪莉完全猜不到，想不透。她完全不曉得答案。

　　倪莉仇視柯洛羽，但她全然無知。

　　柯洛羽笑了，「妳說呢？」

　　這樣的挑釁讓倪莉恨得牙癢癢。可是，倪莉讓自己忍住。母親還可能醒來，女兒可能活下去......吧？倪莉終究不肯放棄自己的家人，為此她必須遵守文明社會不動手的底線，而她也不願意讓自身淪落到藍克、藍克粉絲的程度。

　　「妳陷害我就算了。」倪莉握緊拳頭，看著對方坐在母親的床旁就讓她很憤怒，「我媽跟我女兒今天都因為妳的爆料而遭受不幸。妳憑什麼？」

　　「對不起喔。」柯洛羽說。

　　然而倪莉直盯著柯洛羽琥珀色的雙眼，卻看不出任何悔意。

　　柯洛羽輕輕挑起眉毛。「妳害了我弟，真以為沒有報應？」

　　這樣的習慣動作，柯洛莛也有。一陣寒顫從倪莉的脊髓湧了上來。

　　在強暴案的初夜，倪莉就對柯洛莛的挑眉表情印象深刻，劇烈的恐懼與厭惡一下子湧入心頭。倪莉壓抑著自己的喘息，但鼻翼不由自主地張大且深深吸氣。她平靜不下來，此刻全然是靠著仇恨才能讓她維持著堅強外殼。

　　「我沒有害妳弟！」倪莉堅定反駁，「他強暴了我！他強迫我跟他交往！最後他自己跑去跳海！妳為什麼都要推給——」

　　「——噓！」柯洛羽舉起手指頭，「我知道的。妳當然沒問題啊。只是其他人代勞嘛！我有證據呀。」

　　這是什麼意思？又要潑什麼髒水給倪莉了嗎？

　　「我沒有！」倪莉反駁。

　　「妳知道嗎？植物人的大腦若活躍著，就像囚禁在身體裡頭，依舊聽得聲音，有辦法感受事情喔。」柯洛羽自顧自地開始科普，「就像是受困在身體裡，只剩下意識，試圖呼救，其他人卻聽不見。」

　　而這樣的話語卻讓倪莉真正感受到恐懼。聽起來就是柯洛羽試圖威脅倪莉昏迷的母親。

　　「妳要做什麼？」倪莉拿起手機，「妳這樣我就報警囉！」

　　「我爸五年前跌倒後變成植物人，還沒醒來，但我查過植物人會怎樣。」柯洛羽突如其然講出了自己的弱點，讓倪莉一陣愕然。「有個植物人說他聽得到聲音，但喉舌被限制無法發聲。所以其實植物人能溝通的。」

　　「父母們都得知道自己孩子做了什麼事啊。妳也是這樣對我爸媽的啊，妳讓我們家人知道我弟是個強姦犯。」柯洛羽繼續說，「而我也有點事情想讓妳媽知道。」

　　「我什麼都沒做。」倪莉渾身顫抖。現在不再恐懼了，是強烈的怒氣讓她顫抖，「請妳離開！」

　　「離開？」柯洛羽從自己精緻的名牌包包拿出一張紙，輕輕地對倪莉昏迷的母親說：「倪媽媽，妳女兒倪莉十年前買凶殺了我的弟弟柯洛莛喔，她犯了教唆殺人罪喔。」

　　「妳胡說什麼！」倪莉感到憤怒，右手想伸手把柯洛羽扯開。

　　但柯洛羽拍開了倪莉的手，「別動手，下次我就告妳了！」柯洛羽抖開了紙，並轉頭對倪莉說：「我有證據。」

　　紙一攤開，看起來是個路口監視器的截圖。一個男人拖著另個男人的相片列印圖示。

　　夜晚看不清面目，被拖的是柯洛莛？洛莛學長當初是被人殺害的？倪莉還來不及看清楚加害人模糊的圖像，柯洛羽就把那張紙收起來了。

　　「但我是來幫妳的，倪莉。」柯洛羽解釋，「我的委託人藍克要我幫妳一些小忙。」

 　　「幫我？」倪莉難以置信地看著柯洛羽，有些愕然。「我根本就不知道妳在說什麼！」

　　「是啊，這種應對方式保證妳會一起被起訴，到時候證人轉被告。」柯洛羽微笑著，輕輕挑起眉毛，「今天已經八號了，而十三號就要開庭了。快開庭了，我會教妳在法庭上該如何回答。」

　　病房外傳來護士推車經過的聲音，倪莉的心跳得更快了，她的拳頭握得更緊，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我本來就沒罪！妳到底想幹什麼？」

　　柯洛羽站起身，慢慢走向倪莉。「妳指使別人殺了我弟啊！我寬宏大量不夠好嗎？」

　　荒謬！倪莉強迫自己直視柯洛羽，不讓自己顯得脆弱。「我沒有！別誣賴我！」

　　「真是不配合啊。不過，不用客氣。」

　　此刻的柯洛羽依舊強勢。但眉眼間有點憂愁，外貌神似柯洛莛每次情勒倪莉時的模樣。

　　那副表情，也是十年前倪莉見到柯洛莛最後還活著的一面。

　　那個寒冷的聖誕夜，柯洛莛嘶吼著，而倪莉將他拋在身後。之後柯洛莛死了，倪莉痛苦過、掙扎過，這十年來一直都去找心理諮商師。她一直認定自己已經拋下過去了，但是此刻，被深埋心底的痛苦記憶，一下子就湧上了倪莉的心頭。

（未完待續）

接續：【驚悚】〈夜，逃亡〉（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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