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夜，逃亡〉（二十一）

【警告】此篇作品為限制級作品，有謀殺、自殺、家暴、性侵等血腥劇情。是本人嘗試以「小說」此一體裁完成的「B級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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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三十一日那天，早上倪莉才跟母親從彰化出院，下午才回到台北，她們的老家在晚間就遭人入侵。

　　這次，倪莉又要進了醫院。

　　上救護車前，救護人員一邊固定倪莉，一邊詢問：「媽媽，妳懷孕幾週了？」

　　「二十週......只有二十週。」倪莉被固定在擔架上，有些擔憂。

　　剛才跟瘋女人搏鬥時，倪莉雙腳突然沒力，肚子被那女人狠狠壓到，而現在孩子在肚子裡沒怎麼動了。這種時候，倪莉只能祈禱孩子沒有事情，平安就好。

　　兩個救護員跟著倪莉一起上車。

　　但事與願違，救護車上，躺坐的倪莉肚子開始疼痛。

　　倪莉發現下身開始流出紅紅的液體，一個救護員檢查她的陰道，對另個救護員說：「學姊，看起來快要早產了。」

　　「拜託你們，救救我的孩子！」倪莉叫喊。

　　孩子！

　　不要出來，多在媽媽肚子裡待久一點！不要走！

　　強烈的疼痛卻襲擊而來，倪莉忍不住開始呻吟。

　　在救護車上，她的下身開始分泌液體。倪莉嘶聲力竭、哭叫，分不清是因為疼痛還是因為悲傷。

　　喔咿喔咿——

　　「小姐，我們到醫院囉。」

　　現場倪莉聽到救護員講了她懷孕二十週，疑似出現產兆等等。而她也同時被抬到手術床上，輪子轉動發出哐哐的聲響，而倪莉被迅速推入急診室中。

　　倪莉大聲呼喊，疼痛一陣又一陣蔓延而來。急診醫師很快跑了過來，看了看倪莉的下身。

　　「看見胎頭了！要接生孩子了！」

　　「兒科的值班到了嗎？」

　　「快點！」

　　那個醫師接連下了很多指令。

　　好痛啊！如浪潮般上湧，停歇後，又是下一波上湧的劇痛。

　　啊！好痛苦啊！

　　孩子！孩子！孩子！

　　她已經被推入了手術室，好幾個護理人員圍住她，各行其事。

　　醫師的聲音指示她：「用力！」

　　倪莉跟著劇痛一起用力，卻徒然無功，聲音卻已然嘶啞。

　　「屁股放鬆，大腿放鬆，肚子用力！」

　　——啊！

　　好痛啊好疼啊好痛啊！

　　有東西出來了。

　　——哇哇哇哇！

　　倪莉聽到洪亮的哭聲。

　　「夾子給我！」

　　「胎兒253克重。」

　　倪莉才看了孩子一眼，孩子就被帶走了。

　　只有巴掌般的大小，這麼小的一個小傢伙，哭聲卻十分宏亮。

＊　

　　孩子活下來後，倪莉突然很想睡。

　　護理師開始叫她：「媽媽，媽媽，快醒來！」　

　　倪莉的看見急診室的白燈，閉目養神一下，卻又被人又掐又拍臉頰，有人拼命叫她。

　　「情況危急。家屬呢？」

　　有人在按摩她的肚子，痛！

　　她想睡覺啊，別叫醒她啊。

　　她想一睡不醒啊。

　　「......血呢？」「在路上了。」

　　「到了。」

　　「血管塌了，找不到血管！」

　　好多人圍著倪莉啊。

　　好吵喔。

　　就讓她好好睡覺不行嗎？

　　「止住了！血止住了！」

***********

　　女兒就照著之前與阿茂的約定，取名叫「玠萱」。

　　拜託......一定要活下來。

************

　　兩天後，八月二號，倪莉在會客時間來到新生兒科。倪莉的孩子玠萱還沒申報姓名，因為倪莉自己也還在住院，當了母親之後，她既是歡喜又是憂愁。

　　玠萱，小萱萱。

　　這孩子非常堅強，即便倪莉遭受襲擊，這孩子還是活下來了。但是由於早產，體重極輕，不到五百公克，心臟發育似乎不全，小小的身軀滿是儀器。

　　而玠萱是最小的那個。

　　倪莉自己也曾是早產兒，難怪父親曾經叫她「小不隆咚咚咚咚」。

　　真的好小，不到巴掌大。

　　會客時間，在護理師協助下，倪莉小心翼翼接觸著巴掌大的小女孩兒。孩子是女孩，一如之前彰化照的超音波所顯示。只是實際見到孩子時，倪莉還是非常感動。

　　她是媽媽了。

　　可是再感動也不能忽視事實——金氏世界紀錄中所記錄最早產且活下來的雙胞胎，出生時間是媽媽懷孕21週又五天。

　　在台中也有過世界最小的早產兒，是2021年的事情，孩子也是21週又5天出生的，住院半年後才終於出院，一路經歷眾多挑戰。

　　所以，剛滿20週就出生的小玠萱很可能沒辦法來到世界上太久。

　　醫師與護理師們，都要倪莉要有心理準備，即便南機場醫院的設施非常完善，情況依舊非常危急。

　　心理師也前來探訪倪莉，試圖疏導倪莉的狂哀。

　　因為，壞消息不只一則。

　　倪莉的母親雖然活著，卻可能變成植物人。

　　支撐倪莉現在人生動力的，反倒變成純粹的恨意。她恨那個瘋女人，她也恨那個名為藍克的食人魔，她恨柯洛羽律師，她恨台北時報白媛媛記者。

　　她要復仇。

　　本來七月十三號就要第一次開庭審理「藍克案」了，但因為藍克受了傷，預計要半個月才好，柯洛羽律師便藉故推延開庭，說要到八月開庭，時程遙遙無期。

　　倪莉不相信這一切沒有柯洛羽的操作。

　　當初洛莛學長過世後，倪莉就被那時還遠在國外的柯洛羽網路公審。而七月三十一日關於倪莉等倖存者被抹黑想必也是柯洛羽的手法。而負責刑警找上倪莉時，更讓倪莉氣憤不已。

　　倪莉家的住址也被洩漏給狂熱的「藍克粉絲們」，公開在藍克粉絲團。就在七月三十一日下午五點時，據傳是身為藍克粉絲的計程車司機通報的。眾多藍克粉絲一路相報，最終造成了這起民宅入侵案。

　　那之後，倪莉要怎麼回「家」......？

　　不對，要有「家人」才有家。可是如今倪莉的孩子還在新生兒科生死交關......

　　仇恨該如何弭平？

　　傷痛該怎麼處理？

　　倪莉絕對不會原諒她所遇過的惡人惡事。

*********

　　幾天後，倪莉還是冒險回家一趟。小怡在高雄也不好麻煩她，所以倪莉只得請幾個下班不認識的職場閨蜜、麻吉陪她回家一趟。

　　結果，之前看來冷漠的職場同事，竟然來了五、六個人。

　　主管是藍克粉絲，直接把倪莉踢出工作群組。但私下群組中，幾個休假的人都來了。原來這世上還有正常人啊。

　　倒不是說她需要多少重物，只是倪莉雖然可以走路，還是時不時手腳不靈活，容易絆倒，所以需要請人幫忙注意。

　　不過這樣也好。

　　一個學過國術的年輕男同事拿著一把棒球棒開頭，眾人像是玩射擊遊戲般一步步進入她家中。她家還沒打掃過，警方取證後，地板還是碎玻璃一片，前院的門依舊是壞的。既然有人來了，就請同事幫忙叫了鋁門窗師傅維修前院的門。

　　倪莉整理了衣物和一些盥洗用具，同事們幫忙倪莉打包。等打包告一段落，師傅還在修理、替換著院子門窗的玻璃。同事們就在倪莉家的客廳、庭院跟玄關亂晃。

　　高高瘦瘦的女同事何采盈，是辦公室最年輕的女孩，才剛畢業，是個植物剋星，辦公桌上的仙人掌總被養死。她看到倪莉庭院裡如臉大的葉片時，稱讚這黃金葛長得好。練國術的男同事伍卓齊，累吁吁地靠在倪莉媽媽已經不騎的摩托車上。停在玄關的摩托車上滿是灰塵。伍卓齊他用衛生紙隔著甩費，結果發現到地板有個包裹，看來像是貨運司機塞進來的包裹。於是，他便把包裹交給了倪莉。

　　而倪莉拿了衣物、物品、信件、包裹。

　　她帶上提款卡、看到信件有開庭通知書跟傳單。開庭的時間寫著八月十三日，心頭有種難以言喻的傷心，但終究會審判那位讓所有人痛苦的殺人狂了......

　　至於伍卓齊遞給倪莉的包裹，收件地址是另外用膠帶護貝的麥克筆字跡，並寫著「倪莉 收」。這字跡熟悉，但沒有寫寄件人，所幸有貨運單據。但當倪莉正想細看時，門就修完了。而不放心母親狀態的倪莉，付了錢後，把東西拿一拿，就回去醫院照顧母親了。

　　而當倪莉回到醫院，重新查看包裹上的單據時，看到了寄送時間四月十五日，預計四月十七日上午送達。而寄件人寫著「何爾茂」。

　　——是......阿茂寄的？

　　摸起來薄薄的，內容物很扁平。只是外層套著超商取件用的泡泡紙跟包裝袋。

　　拆開後，裡面的照片看起來是女子裸體下身的模樣。是......什麼？

　　看起來怎麼跟倪莉的腿有點相像？

　　裡面還有一封信。

　　四月十五號，不就是阿茂過世的那天嗎？那天傍晚，倪莉還回去跟阿茂吵了一架。

　　阿茂到底寄了什麼？

　　若是倪莉早點看到就好了，這樣她也不會如此手足無措。

　　回醫院時，柯洛羽律師正在母親的病床前等著倪莉。

（未完待續）

接續：【短篇】〈夜，逃亡〉（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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