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作比賽的主觀分數

只是一場國內大專院校比賽，卻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以領隊身份要求主辦單位公開道歉。

大家對跆拳道比賽的印象應該都是競技的打擊技武術（俗稱對打）。但我大學時，韓國國技院正在推廣品勢比賽（俗稱打型）。當時第一個大專院校等級的校際品勢比賽很缺選手，因為大家平時都在練對打，沒有人特地練打型，參賽隊伍比對打少得多，不精彩。

身為領隊，我特地去信問過主辦單位：我們黑帶隊伍的品勢人數是三位，不到比賽簡章人數五位的規格，可以報名嗎？主辦單位一看陣容，爽快讓我們參賽列冊。

我們的黑帶品勢三人組，雖然只在對打和讀書以外，額外抽時間練習，但規格極高。大專生的年齡，依照規定，最高也只能考到黑帶三段。我們是三個黑帶三段的男女混組，其中還有韓國國家表演隊的老虎隊成員。真心不騙，我們的團體品勢表演很強。

比賽當天，所有團體輪流上場打型，裁判現場給分。觀眾都有長眼睛，在我們前後兩組分別獲得八十幾分的現場成績，而我們只得到七十五分時，體育場內，觀眾的噓聲足以讓我們感到不至於脫離現實。雖然這樣說對其他隊伍不太客氣，但無論是動作難度和執行，我們的規格都遠勝當時的其他隊伍。

我現場要求裁判確認分數計算，主辦方給我的回應是：你們人數規格不符，還讓你們上場就不錯了。

他們沒講的是：我們需要厲害的隊伍來撐場面，但不想為你們改變簡章規則。

聽完主辦方說詞，我第一件事是跟隊員解釋，尤其是隊上的老虎隊前成員，他中文不好，需要額外說明。整個情況不是一個正常人用眼睛看能理解的。我也是黑帶三人組的一員，在第一現場親眼見到自己的表演，跟其他隊伍比較，就是黑帶三段跟一段的落差，是無庸置疑的勝者。但我居然需要對韓國同學說明這種事，並為他犧牲自己時間來調整每一腿、每一拳的角度、速度、力道的一致性而道歉。

我也對每次做完重訓、練完對打還留下來練型場的學妹道歉，我沒有和主辦方完美溝通，讓她也錯愕不已。我們以為自己是來拿牌的，結果只是被吃了趟豆腐。

主辦方造冊時，清楚把我們列在正式賽程的正式比賽隊伍裡，我們並不是示範隊伍。而且他們給分了，只是藉由給分的主觀性來排除我們，甚至是羞辱性的全場最低分。我無法接受。這就是不照章程行事，再操作出主辦方要的結果。

在自己的對打賽程之間，我穿著汗濕的道服找主辦單位釐清事實，梳理他們的執行錯誤，並要求他們在會場內廣播，對全體選手說明他們的不公正給分不是因為我們表現不佳，而是主辦方不承認隊伍人數。

主辦方沒有做到，我懷恨至今。當場我的作法是告訴所有其他學校校隊這項事實，畢竟所有人都需要從比賽結果中，具體理解日後怎麼準備比賽。當時可是還沒有電子護具，主審跟線審靠踢擊護具的聲音來判斷給分的年代。做到什麼程度可以拿分數，是所有選手跟教練關注的焦點。

沒有贏不會怎麼樣，只是不爽；對不起隊友不會怎麼樣，還多了共同的話題；但制度被濫用，對任何人來說都是壞事。

主辦單位為了自己的面子而讓選手吃悶虧，甚至在所有觀眾面前給出失去信任的評分，這不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我們能做的，就是把這種荒謬的給分挑出來，討論、放大，讓選手至少知道自己沒有與世界脫離，也給主辦單位一個公開道歉的壓力。

回頭一想，如果主辦單位聰明一點，或誠實一點，大可讓我們成為示範隊伍，不參與競賽。那就保留了高規格的參賽隊伍，同時不破壞章程，也不失信於觀眾和選手。

但對制度有創意的人太少，有的話也通常用在鑽漏洞上，可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