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串數字能代表的意義,遠超過一串數字。是某個時間、某個地點、某個人、某個事件、某個有實體或沒有實體存在的東西。編號可能是親切的暱稱,可能是隱密的代號,可能是數據產生的亂碼,可能是抹掉名字之後的代名詞。
將各種可能的狀況攤開來看,有很多由來迥異的原因,在彼此無關的情境裡,卻都以同樣的解決方式呈現:一串數字,或是一串數字加英文字。用最簡單的說法來描述,大概是為了方便管理。
無論原本有沒有名字,無論不稱呼名字的原因是什麼,就算是最極端地為了剝奪個體的獨特性和存在感,終究還是會需要有個特定指稱的代名詞,在生存的框架中,區分那個誰和那個誰,到底誰是誰。
從存在意義到基本價值,從有形標示到無形認知,身處的周圍到處都是自己的編號。看得到和看不到的編號,有意識到和沒意識到的編號,會改變和不會改變的編號,有特殊涵意或者只是一串數字的編號,記得或是不記得的編號,跟隨一生或是暫時借用的編號,個人專屬或是團體共享的編號。
最近捨棄的是前工作的單位編號,整個單位一個編號,因為不需要區分誰和誰到底誰是誰,因為無論誰是誰都不影響工作要求,不同的人做著同樣的工作,毫無概念的新手和熟門熟路的老手,都是同樣規格型號的螺絲釘。
《1984》的溫斯頓是6079W,《悲慘世界》的尚萬強是24601,《大競走》的蓋瑞提是47,雖然這樣接著繼續寫好像哪裡不太對,大學的我是6021,高中的我是814,國中的我是1。那個1是至今未解的謎,以姓氏或生日為邏輯都不會是這個數字。
不是所有編號都會被記得。出社會幾年開始獨居後,現在住的是第五個家,前面四個門牌號碼,我全都不記得;從上大學開始騎車,現在是第二台車,前面一台的車牌號碼,我已經不記得。那些沒有儲存的、不再使用的、已經刪除記憶的編號,雖然不能說是沒有存在過,以結果來看,其實差不多。
並非所有編號都能廣為人知,標題的65952是我的方格子沙龍網址的亂數前五碼。為什麼不是個人網址,因為我的帳號已經自訂網址;為什麼是前五碼,因為我的手機畫面在沒有特地點開網址的情況下是顯示到前五碼。
雖然編號大多來自別人的給予,就像網址的亂數來自系統,不過我想應該沒有其他人這樣使用,「編號65952」可以說是一個只對我自己有意義的編號。
這些數字的排列組合,這些暱稱、代號、亂碼、代名詞的意義不在於本身,重要的是名字對應的那個存在。那個在世界上的某個人,那個我,那個在世界上的某個人在做的某件事,那個寫作的我寫出來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