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夢童話》：史蒂芬．金翻玩童話的恐怖新作
這本書是史蒂芬．金在2022 年出的作品。超久沒讀他的東西了，上次應該是碩二時讀的《鬼店》。雖然不算是史蒂芬．金的書迷，但讀過他的經典處女作《魔女嘉莉》，也在看完《刺激1995》後找了原著《四季奇譚》來讀，對這位恐怖小說大師還是有些認識（笑）。如其名，《噬夢童話》帶來的是一個「魔改版」的童話故事，為甜美童話注入恐怖元素。
故事描述一名十七歲的男孩查理，因為意外救了住在鎮上的古怪老人柏德維奇一命，兩人因此成了忘年之交。然而，柏德維奇這人充滿謎團，不僅與外界完全脫節，還擁有不知從哪來的巨量財富。更詭異的是，他後院那間長年深鎖的小棚屋，不時會傳來可怖聲響，彷彿有東西要衝撞而出。隨著柏德維奇意外病逝，門後的秘密也逐漸被揭開……
【老人與小孩】
一開始就知道這是個異世界的歷險故事。但有意思的是，在踏入異世界之前，史蒂芬．金做了超長的鋪墊（差不多三分之一的篇幅）。不僅細細訴說查理的身世（媽媽在他小時候不幸車禍喪生，爸爸因此一度陷入酗酒，一家人好不容易才重新找回生活的正軌），還花了近兩百頁描述查理與柏德維奇這對老少之間的相識過程。
雖然閱讀前半段時，心裡會忍不住想：「哇，怎麼過了這麼久還沒進入異世界啊？」但我其實蠻喜歡這樣的鋪陳。畢竟，如果沒有這些細節，後面的冒險就會顯得單薄，缺乏情感支撐。例如，正是知道查理小時候曾暗自與上帝做過交易，祈求父親戒酒，我們才能理解為什麼他會義無反顧地幫助柏德維奇這個怪老人。
也正是透過這些超細節的描寫（例如照護老人的種種），才能讓讀者更同理查理與柏德維奇之間的忘年之交（查理與雷達的人狗情也是在這時建立的）。否則，很難解釋為什麼查理會在柏德維奇去世後，義無反顧地踏入那個可怕的童話異世界。
誠如出前一庭在導讀中說的，柏德維奇對查理來說就像是「領路人」的角色，時不時會說出一些意味深長的話語。我特別喜歡這句：「時間如流水。生命只是水流經過的橋罷了。」而那句「勇者伸出援手，懦夫只會送禮」更是一路引領查理的關鍵句。
而「小棚屋門後」這樣的設定雖說不新奇，但確實勾著我一直往後追，急著想知道門後究竟藏著什麼，一不小心就熬夜趕工。反倒是進入異世界安琵斯後，雖然情節還是很精彩，但那種讓人窒息的懸疑感卻反而少了（笑）。
【翻玩童話】
《噬夢童話》的原文書名其實就是 Fairy Tale，簡潔粗暴。不意外地，史蒂芬．金在裡面翻玩了許多「童話」元素，並注入他擅長的恐怖符碼。
事實上，整個冒險故事可以說是《傑克與魔豆》的變形，只是如同查理說的，想要找到金幣並不是向上爬，而是要往下走。柏德維奇也因此自嘲他過去只是個單純的樵夫。而異世界中那個不可言說的怪物「戈格馬戈格」正是巨人的名字。
此外，《名字古怪的小精靈》中邪氣的小精靈容佩爾施迪爾欽的形象，也被借用到搶黃金的波利和擦掉記號的侏儒彼得金這兩位惡角身上。另一個被借用的元素，則是容佩爾施迪爾欽被「撕成兩半」的意象，不僅對應到這兩個惡角的結局，還隱隱呼應了查理母親的死亡（這段落看得超有陰影）：
我只知道廂型車的車頭終於將他撞上靠近活利商店的那一側橋柱時，她的某個部分掉進容漪河裡，大部分的它還在橋上。
不過，關於童話的暗黑翻玩，我印象最深的還是那隻被刺死的美人魚。在這個異世界的美人魚不叫愛麗兒，而叫愛沙。她的命運也更淒慘。書中的這段描寫真的是史蒂芬．金的本色演出：
她的尾巴原本應該是綠色的，現在卻是毫無生氣的灰色，她的皮膚也一樣。她的嘴唇不見了，露出一排小小的牙齒。她的眼睛只是兩枚空洞······一根鐵製魚叉刺在魚尾與人類軀幹交界之處，灰色的內臟從傷口鼓起流出，她的美麗與優雅所剩無幾。她跟死在水族館裡的魚一樣，漂浮在那裡，原本的顏色都退掉了。她只是被冰冷保存下來的醜陋屍體。
不過，要說史蒂芬．金在童話中加入了許多恐怖元素可能也不太對。畢竟，我以前讀的童話都是消毒過的孩童版，或許書中這些描寫更符合跟原版的意象也說不定。在讀這本書的時候，其實常會感嘆自己對正版的童話不夠熟，不然應該會對書中的許多橋段更有感才是。之後有機會再找原汁原味版來讀吧！
【純粹的故事？】
整個故事在歷險的部分算是非常「王道」，可說是標準的英雄旅程。故事的元素也相當「典型」，有來自異域的救世主王子（即查理），也有遭篡奪而流亡的正血王族。進入城堡時還要喊「以加利安的黎亞之名開啟」，十足中二（笑）。
也因此，在讀這本書時，經常有個感覺：自己好像已經很久沒有像這樣單單純純地讀一個「故事」了。畢竟近年讀的小說總會有各種議題包裹，很難得看到如此單純的童話闖關情節。某種程度來說，這也是一種單純的「美好」吧？不得不說，史蒂芬．金真的是說故事的能手。透過查理第一人稱的口吻，搭配海量的細節，讀的時候很輕易地就沉浸到他所塑造的異界中。
不過，導讀中提到，這個故事其實是史蒂芬．金在疫情間創作的。裡面那可怖的「灰死病」，其實就對應到了世紀大疫 COVID-19。所以要說這是單純的童話故事，似乎也不完全是，還是有向現實致敬的意味。
另外，因為查理是從現實踏入異界的關係，閱讀過程中可以很輕易地對比現實與童話。某種程度來說，現實甚至比《噬夢童話》中的世界還殘酷。畢竟，查理兒時意外喪母，父親又因此酗酒墮落的處境，雖然不如童話冒險那樣壯烈，但難熬程度恐怕有過之而無不及。
某種程度來說，咱們生活的世界好像還更可怕。例如，原以為巨人漢娜會是故事中最難對付的魔王，畢竟她出現時的描述真的挺駭人的：
她臉上有瘤塊，還有感染的大顆痘痘，額頭中央有一道邊緣泛紅的裂開傷痕。她一眼半瞇，一眼外凸。她的上唇向扭曲粗糙的鼻子揚起，露出她的牙齒，牙齒還磨得尖尖的。最糟糕的莫過於，寶座周圍有半圈骨頭，顯然是人骨。
沒想到當童話遇上科技，可怖的巨人也只能慘成槍下亡魂。仔細想想，我們恐怕已經超越魔法的世界了還不自知。可能就如同查理說的：
我想所有的世界都有魔法。我們只是習慣了而已。
【後記】
很喜歡出前一庭在導讀中所說的：
金就這麼在熟悉與陌生、現實和虛構的夾縫之間，再度挖掘出一條通往奇幻世界的地底通道，除了藉由故事向他熱愛的眾多奇幻作米致上敬意，同時也進一步告訴讀者，想像的世界往往源自於現實，但這股力量也可能倒轉過來，賦予我們在面對殘酷時，一種自我慰藉的激勵之情。
或許史蒂芬．金是想用他自己的方式，在大疫時期為世界帶來一絲希望吧？
對我來說，這是本好看的小說，但還沒到大作等級。個人還是比較喜歡《四季奇譚》，四篇都超經典。之後再找時間重讀吧，有機會再和大家分享！
↓↓也歡迎大家來追蹤〈姆斯的閱讀空間〉的臉書、哀居和Podcast↓↓
姆斯的閱讀空間 FB
你可能也想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