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是朋友R的故事,獲得本人的許可改寫公開。在討論這件事的時候,一向滿口幹話的他難得的嚴肅,表示一定要重申玩這類型遊戲的危險性。老規矩,還請當作是小說一觀即可。
那麼,故事開始囉。
時值國二,當時學校有班際壁報比賽,贏的班級可以獲得獎金,作品也可以代表學校參加市賽。兼擅書法與手繪的R便被班導徵招為美術股長,與另外兩名同學甲、乙作為參賽代表,利用課餘時間進行壁報製作。
R爸是該校的英文科老師,作為演說比賽的訓練指導,熱心的R爸都會在週六到校培訓選手。順著這趟順風車,R也與組員們約好,週末一起到班上繪製海報。
午後教室悶熱異常,三人在教室裡揮汗如雨。在第三張美術紙被手汗沾濕掉色後,甲提議:乾脆換到靠近地下儲藏室的空地做吧!
與印象中的學校地下室相同,順著該棟校舍樓的樓梯走到B1,絕大多數的空間被左方實心藍色鐵門隔開,不清楚裡面到底鎖著陳物,門上掛著斑斑鏽跡的大鎖,牆上儲藏室的牌子隨著吹入樓梯的微風吱呀搖曳。右方有一小塊空地,上方一根慘白日光燈是整個空間唯一光源,照著牆角一小攤發綠積水。
午後,三個男孩就這樣在不甚通風的小角落克難剪剪貼貼。想當然爾,這種情境下的中二們會幹啥呢?各種「我表姊的朋友的姑姑的乾兒子看過鬼喔」之類的故事接龍大會就開始了。雖然知道大部分都是瞎掰的,「但很奇怪,地下室越變越冷。」R這麼回憶道。看看甲乙,卻好像沒什麼感覺一樣,越說越high。
恩,接下來你就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吧?
黃昏時分,R在白紙上揮毫──本位、是否、男女、注音符號與阿拉伯數字──「我爸事後知道這是我畫的,罰我臨摹了一百遍大悲咒」,R面無表情地補充道。就著七分乾的紅色廣告顏料,三個人分別伸出一根食指壓在十元硬幣上,重複道:錢仙錢仙請出來、錢仙錢仙請出來…一分鐘、兩分鐘…隨著興奮感的消退,R逐漸放空,無意識看著樓梯轉角處發呆,射入樓梯間的陽光漸弱、蟬聲消彌,整個空間迴盪著含糊不清的請神咒。
──突然一個巨大的拉力扯了R的指尖,讓他整個上半身往前滑了一下,差點撲倒在紙上,請神聲戛然而止。甲與乙興奮而恐懼的眼神讓R的髒話硬吞了回去。錢幣帶著三人的手指離開本位,遊走在整張紙上。
三人用眼神互相交流,確認不是彼此鬧著玩的,於是甲開始大著膽子問問題,錢仙也按著注音符號逐一回答了,於是乙也加入其中興致勃勃的提問。R則也跟著問了一兩個問題,心不在焉的。視線總會莫名其妙穿過甲乙中間的空隙,盯著那道藍色鐵門。
他總覺得,夾雜在說話聲中,似乎有什麼正輕輕敲著鐵門,發出悶悶的金屬碰撞聲,但當下也不敢說。細節已經記不清了,R只記得過程很順利,待甲與乙也看起來有點疲憊時,立刻提議停止遊戲。乙沒什麼異議,甲則有點意猶未盡,「欸錢仙,再見喔!」甲大聲的說著。
「ㄗㄞ ㄐㄧㄢ」硬幣快速的移動著。
等他們送神將硬幣歸位後,R突然想到,甲跟錢仙說再見──甲似乎也意識到些什麼,臉色突然難看起來,三個人就這樣面面相覷,沒有人說話,巨大的寂靜充斥著整個空間,地下室也更加陰冷。
「你們在做什麼!都幾點了還在幹嘛?」突然一聲暴吼,R爸就站在樓梯拐角怒罵,「三個都給我滾上來,我載你們回家!」恍如大夢初醒,三個人草草收拾拔腿就跑,一起擠在小轎車的後座瑟瑟發抖。R爸始終不發一語,也不問甲乙的住址就匆匆發動引擎上路。
坐在右側的R冷靜下來後,發現甲的手臂冷得很奇怪,大夏天的摸起來就像跟冰棒一樣,不停冒冷汗。乙突然罵了一聲髒話,指著甲的臉就是一串國罵。甲整個人就像被往上拉扯般,脖子僵直向上,頭微微往後仰,眼睛向上翻而布滿血絲,發黑的臉上嘴紅的異樣,不停的流著口水,小小聲地發出嗝、嗝、嗝的氣泡音。
乙直接搖著甲的手臂,喊他的名字,R則一面哭一面喊他爸救命。對比後座的混亂,R爸只是沉默地加快速度,直接開到最近的大廟裡。
說來也怪,才剛停下車,只見五六位穿著僧服的阿婆阿伯立刻圍過了來,一左一右把甲直接扛進廟裡。R爸也往剩下兩個小孩頭上重重一掌打下去,叫他們立刻把甲乙的家長叫來。
據R爸所說,他在教室裡找不到人就轉往警衛室看監控,看到警衛伯伯顧著看電視而沒發現他們三個溜到地下室,血壓差點飆破三百。尤其盯著解析度不甚好的黑白螢幕,發現似乎有個模糊的黑色人影蹲在甲乙之間時。
當他站在樓梯往下看,三個孩子的臉似乎都有點泛青,目光呆滯,鐵門上的門牌也正無風自搖。
三個中二病都發了一場高燒,甲在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會畏寒,夏天裡要穿厚外套,餘光常有黑影閃過。壁報比賽自是黃了,對於地下室,班導威脅只要敢洩漏,就讓他們國文課本抄到倒背如流。而乙則直接在下學期轉學,不再與他們聯絡。
經過了多年後,R爸隱約透漏,十餘年前地下室是合唱團教室,有位中年女老師被金光黨騙財騙色,便在裡面用非常慘烈的方式輕生了,由於事發是春假前,等到發現後已經是巨人觀了,後來便將裡面完全淨空,掛上儲藏室的牌子並上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