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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ind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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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跨入人生四分之一的前一年半,我遇見這樣一個人,工作的時候幾乎都用帽T把自己罩起來,除了去吞雲吐霧跟開會之外,多數時間都在位子上趕圖。


  我們原是沒交集的人,初次見面大抵對彼此有著說不上來的壞印象。乍暖還寒時,樓下業務部總是像冷藏室一樣維持5度,還得靠衣服去維持體溫。我抱著一大疊海報到了如同溫室的設計部,對圖、整理要快遞給客戶交貨的製作物。


  手邊的電話鈴鈴作響,於是只好把海報放在空很久都沒人坐的空位上,這時候,一雙肅穆的眼神朝我掃來,啊不小心海報放太大力桌子連動到隔壁的設計師,夭壽,那時候真的是被眼神殺得無處可逃,我舉起肥肥的手掌示意:「不好意思…」隨即繼續接我的電話,他索性轉身繼續畫他的圖。


 我揚起長長的聲音聯繫快遞、安妥好一端等著交貨的客戶後,終於結束了對話,回頭又是繼續跟阿姨姐姐們排山倒海對需求的時光。那時候的我還在水深火熱的年底檔期中徘徊,成天跟暗潮洶湧的部門間力拼KPI,各自還得在猶豫跟夢想中糾結到底能否在設計圈生存下來。隨後就是看著周圍的同事,因為各種委屈,留下知足的淚水,傷心不過五分鐘,馬上又有新案子。


  那時候的我屏蔽著工作以外的交流,把工作放第一,忙到失去了一些朋友,(所幸後來都有找回舒適的相處模式,成功把心抓回來),但也僅限朋友,感情不在之內,因為失去的不會重來。


在這個快步調的產業每個人都活得很快,快活快活…很快的火就上來、忙到快要覺得不能活、甚至是做夢希望能很快樂的活著。在這邊相遇的人,都有一些相似的經歷。除了每天都要搭很多遍電梯之外,從同間公司跳槽過來的也不在話下。也有更多是定在同一樓層3年之多才爬到想要的位置,電梯每天上升,職位卻不一定能像電梯升這麼快。

在這邊待得久的人都在想些什麼,忍不住問自己這個問題,中午休息完才發現回去時間超過了表定的三分鐘,強迫症ㄌ一ㄚˇ起來,走到電梯前遇見每次都獨行又安靜的設計師。看著對方從後門吸菸區下樓,用長而有力的腿超標準180度轉半圈,看是受過嚴謹訓練才能轉得如此迅速又標準。還沒來得及開啟我的20s任務,對方搶先按下電梯按鍵,顧著想在這個產業待這麼久的疑惑,結果電梯跑掉我都沒發現。對方按下電梯後還是沒說話,頓了頓又往口袋掏出手機滑呀滑。我瞄著電梯反光的鏡子,心想今天的電梯等的特別久。


  終於電梯在來回2樓3樓停之後回到了我們所在的1樓,對方離電梯比較近,進電梯後我手指往前伸想按我的樓層,手指頭停在空中,想著對方會不會幫我按,這時對方舉起抖抖的手指頭按下了我的樓層,我輕輕地說謝謝,想著等等要不要也順便更新共同案子的進度啊,這時保全伯伯緊急闖進電梯,「真是不巧」我們同步站到後側。保全伯伯聽耳機像是警探要去出任務,原來是頂樓有緊急的事情要處理。中間跟設計師兩人各自抱著自己的其中一隻手臂滑著手機,5、6、7,到了7樓的時候我還在糾結,但對方正一臉嚴肅的回著訊息。最後出電梯我還是只擠出一句謝謝保全伯伯,剛出電梯,我抬頭看見辦公室的反光玻璃,設計師抬頭看著我的背影,微微皺起眉頭,像極了困惑的貓熊會有的表情。「難道他早就猜到了?」


  那一次是我出公司任務的最後一次簽單,但在那之前我未曾跟任何說這件事,他是知道公司很多秘密的人,也因為十足的低調,我甚至覺得跟他預告也不會有負擔,但礙於公平公正,最後我還是忍住什麼都沒說。內心的糾結大概比那天他的眉頭皺還要多層。


  業務是知道全公司最多秘密的人,對外承接、於內對接。知道越多越危險,畢竟吸收太多總會外傾,所以守口如瓶的人格外稀缺。也不乏成為大家的話題焦點,讓人更想探究其本質所藏秘密的所有可能(畢竟故事太迷人,愛聽的人不會缺席),表現好不好都會被放大檢視,愛惜羽毛的人只會越加耀眼,不會黯淡誰的真本事。

粗曠的外型、粗粗圓圓的手掌,卻有著一顆比任何人都還細的心,帶著設計助理去現場對大牆面的輸出,把一些螢幕上不容易發現的細節在現場註記修改的地方,回去趕圖、發包、再拋各種文件讓我們接招給師傅追加趕工。這樣的人怎麼會不容易察覺身邊、遠處的細微的變化,除了不想戳破跟承認那些空氣的語言。


  尤其當這些偷偷在意的細節。其實也被某人在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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