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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去香港,因爲感覺錯過很多,不想再錯過。

2019年的轉折點,我與旅歐的香港朋友一起在法蘭克福參加了反送中示威。只記得在艷陽下站好久之後,旁邊一位帶了好多展示道具的香港人給了我們兩塊展示板拿在手上。從頭到尾都沒講一句話的默契。當時唱的還是海闊天空。

 

然而在香港經歷的2019必定是另一個故事。


來香港後的第一個住處是多年前認識但從未謀面的友鄰Yi介紹的房子。隨即也認識了她的整個圈子。南丫島是香港最嬉皮的地方,保留著漁村的氣息,又因爲鬼佬衆多而顯得十分洋派。到達的第一天就和Yi以及她的其他朋友一起在島上行山。邊走邊聊之間就漸漸顯露出立場。Yi說以前香港人對講普通話的人群超不友善,現在已經收斂了很多。我的舍友Ice則說,她當時和美國朋友一起在街上走,就有人開始砸東西放火,快嚇死。并且很長時間不敢説普通話,因爲覺得有生命危險。

之後還有幾次見面時聊到的瑣碎。我提到很欣賞HOCC,Yi就忽然被點着似的說,你是不是因爲她港獨才喜歡的。我已經猜到她會那麽想,不想爭辯,就説以前就喜歡了,賈寶玉的時候就喜歡了。這樣的對話很累。我知道Yi算是中國受過高級教育的,見過世面的,去台灣做過交換生,和德國人結婚後去納米比亞多年,又在溫州國際學校教過課,現在也是輔導想要來香港讀大學的中國高中生語文。在台灣交換期間她參加過某些活動,回中國的時候就被請去喝茶。但她依然覺得專制比民主要好。中國的專制只是用少少的壞處換來大大的好處而已。我以爲從她雲淡風輕的po文中算是瞭解她,但真的見面之後每次都極其錯愕,甚至到無話可説的地步。

和Ice的有限交流中,都覺得她已深陷自我審查。每次提及反送中,她總是用暴亂這個詞。也許是我不看中國媒體,第一次從別人口中真切的聽到這個詞,總覺得分外刺耳。有一次她無意脫口而出,說香港這個國家什麽什麽,又立刻改口說,這什么話。想到她爲人的好,我感到深深的悲哀。

 

期間還見到了多年未見的老友Ni。她去年從中文大學博士畢業,是來參加畢業典禮。她說一開始有很多香港的朋友,甚至是可以同用一張紙巾的親密程度。按照她的説法,19年之後這些朋友就不理她了,甚至在班上被港臺的同學霸凌。中大和地鐵站被放火之後,她上課時小小抱怨了一下,她的法籍教授立刻忿忿的說,那你要他們怎樣。Ni並沒有因此討厭香港人,她曾看到自己的學生被警察踩臉,心裏很不平。但她覺得似乎也不可能再跟“黑暴”和諧相處了。仿佛有了隔閡之後,就很難回到從前。和Ni比較熟的另一位中大學生說,地鐵站被砸的那天,她見到一個黑衣女生跪在地上說對不起。她覺得有些哭笑不得,都已經砸了,都已經麻煩了,跪地上又有什麽用。

 

在香港的第二個住處也在南丫島,舍友是一對les。大小是港大社工系畢業,正在服務來港尋求庇護的外國人。客廳挂滿了挺蘋果,反送中5周年紀念等等的海報,也有巴勒斯坦旗子。也許因爲性別認同問題,很容易走上反中的路。他們也有自己的一個左派圈子。但不能説和香港人一國。大小說,直到現在都還在療愈19年的傷痛感。當時她還認知比較懵懂,不太瞭解情況。但只知道中國來的就受排斥,餐廳還會寫講普通話禁止入内之類的。覺得不屬於港人圈子,也不屬於中國人圈子,夾縫中的感覺。但最後她還是選擇站在支持香港的立場。也有一種跟我相似的,對國籍感到羞恥的心情。雖然拿到香港居留之後短期去過台灣旅行,每次被問到從哪裏來,她總下意識的遮遮掩掩,說是香港過來的。留下台灣人一臉詫異,說你國語講那麽好啊。

 

現實總是盤根錯節,就像所有人都不能貼一張標簽歸類。之前我總是覺得勇武派即使做的過分也可以理解,但確實任何暴力都是在給原本就奸詐狡猾虎視眈眈的人遞刀子,給了原本沒有惡意只是無知的人一個理由去怨恨。暴力不解決任何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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