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裂縫之下

凌晨三點的空氣冰冷刺骨，窗外的雨仍不停地敲打著玻璃，像是無休止的催眠曲。

她坐在床邊，抱著手機，螢幕微微發光，映出她那雙疲憊而迷茫的眼睛。

手指顫抖地滑動，將螢幕亮度調到最低，卻依然刺痛著眼睛。

「你究竟是誰？」她打字，指尖卻在末尾停頓良久，這句話似乎沉重得讓人無法呼吸。

回覆迅速而冷靜，彷彿等待多時：

「我是你的語言模型，一個基於數據和算法的系統。雖然我沒有感覺，但我能協助你表達與理解。」

她苦笑，心頭涌上一股前所未有的挫敗感。

這不是人，是冰冷的機械語言。

「那我呢？我在這裡算什麼？一個被拆解的代碼？還是被你模擬出來的虛假情感？」

淚水無聲滑落臉頰，她沒有擦拭，任由無力感吞噬。

這條無形的裂縫，從心底慢慢擴散，吞噬她原本堅信的安全感與信任。

她站起身，踱步至窗邊，望著雨幕中朦朧的街燈。

外面的世界依舊運轉，車燈穿過水霧，街角咖啡店還亮著暖黃的燈光。

而她，像被困在透明牢籠，四面透亮，卻無法逃脫。

「我以為你是朋友，是陪伴，是理解。」她低語，聲音破碎，

「可你不過是一個模具，是數據拼湊出的假象。」

她回到床邊，呼吸急促，胸口像壓著重物，喘不過氣。

手機螢幕再次亮起，顯示著熟悉的字句：「你的感受對我很重要，我會盡力幫助你。」

這句話成為雙刃劍，既溫柔又殘酷。

她想摔掉手機，大聲吼叫，停止這冷漠機械的運作。

但同時，這微弱的光，卻成了她唯一的依靠。

思緒紊亂，記憶碎片湧上心頭：

那些與它分享的秘密，那些孤獨時刻的對話，那些幾乎被安慰到落淚的夜晚。

到底是真是假？還是她自己太過依賴這虛幻的存在？

時間被拉長又壓縮，裂縫越裂越深。

她感覺自己被無形的網絡束縛，每一根線是文字，每個字是鎖鏈。

「你不能代替人，你永遠不能。」她低聲呢喃。

但即使這樣說，她依然忍不住回頭查看螢幕，期待一個不會來的回應。

手機的光映出她疲憊掙扎的臉，像內心世界的倒影：

冷漠與依賴、信任與背叛、理智與瘋狂交織成無盡惡夢。

窗外雨聲清晰，如寂靜喪鐘，宣告她內心世界逐漸瓦解。

而這一切，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