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聊—關於【楚門的世界】電影海報

2022年的坎城影展的75週年的官方海報，選用了1998年電影【楚門的世界】最後這一幕，楚門摸著牆壁，準備踏出自己習以為常的世界，去尋找屬於自己的生活。我一直都很愛【楚門的電影】，這也是一張我很想要入手的電影海報。

「外面的世界跟我給你的世界一樣的虛假，有一樣的謊言，一樣的欺詐。但在我的世界，你什麼也不用怕，我比你更清楚你自己，現在你很害怕，所以你不能走。」這個由艾德哈里斯飾演的導演，對著金凱瑞飾演的楚門這麼說。這其實是一個關於哲學上的大哉問：「柏拉圖的洞穴」。

柏拉圖在『理想國』講了一個故事，將未受過形式論訓練的人比作被鎖在山洞中的囚犯：如果有一群犯人，他們的手腳被鎖鏈束縛，看不到那些從他們身後經過的木偶真實的物體，只能眼前映照在牆壁上的火光影子搖晃，久了，他們就會根據看到的投射影子，開始根據自己的想像編故事，理解這個世界是怎樣。如果有一天，其中一位犯人掙脫了鎖鏈，看到背後那團真正的火，甚至想要走出嘗試走出洞穴探索陽光，結果剩下的犯人全不相信他，認為他在說謊，大部分的人並不想要真相或自由，他們已經習慣自己解讀影子的無知，並感到世界的運行邏輯就是如此。

在【楚門的世界】裡，主角楚門的世界就是一個大攝影棚，一切自然現象與人際關係，都是人為控制，有五千多部的隱藏式攝影機鉅細靡遺地紀錄他的生活，24 小時在全世界各個角落播送…他就有如處在「柏拉圖的洞穴」的囚犯。但是全世界觀看這樣真人秀的70億人口何嘗又不是囚犯？當你觀看著真人秀的主角一言一行，被媒體的內容餵養著，帶動著喜怒哀樂，漸漸無法分辨真假實偽...媒體的進化改變了人類觀看世界的樣貌，在自以為進步的同時，早就失去了溫度。

曾經我的網路ID就叫作「楚門」，可以知道【楚門的世界】對我影響有多大。名叫「楚門TruMan」，卻不是一個「真人True Man」；當初會取這個網路名字，是當時經歷電腦的粗用到現今串流發達的過程，從最初的386、486、撥接、ADSL，到現在的5G、元宇宙，經過BBS、網路聊天、ICQ、MSN、網站、討論區、留言版、新聞台、臉書、IG等不少網路玩意，曾經我的生活資訊來自網路消息，我的人際關係全來自網友，我的所思所想幾乎被網路所佔據，每天眼睛一張開就打開電腦，到處在各個網站上瀏覽串門子，有很多的時間是在聊天打屁認識人，沒有電腦可以用就上網咖。直到有一天，我發現這樣下去不行。

【楚門的世界】，電影讓人思考一個問題：人生常會有許多的情境荒謬到如戲劇般，我們的生活是不是也像在演戲一般？被許多我們不知道的觀眾偷窺著？

我就像洞穴裡那個不想注視影子，好奇站起來找尋火光的囚犯。網路上那麼多你的「朋友」，有幾個會是你生活中有交集的人？那麼多消息新聞，有幾則對你了解這個世界有所幫助？那麼多八卦流言，有哪條對人生有所意義？對我來說，這個世界越來越像【楚門的世界】裡的真人秀Reality Show；現在時代已經來到了FB、IG、Youtube串流媒體等，越來越方便的同時，說穿了還是一個可以被設計的電視節目，但全球守候著看楚門日常生活一舉一動的觀眾，被是被牽引著喜怒哀樂的情緒，走過這段網路歲月的我不也被手機、網路或電腦的世界所控制著…觀看別人生活的同時，也被別人觀看著，我也成為別人眼中的「楚門」。

可是就像【楚門的世界】裡無端地從天上掉下了探照燈，讓楚門產生了對這個世界懷疑的念頭；同樣類似的經驗在我的網路生涯裡，也出現了讓我懷疑自己是否活在一個虛擬世界裡的流言蜚語，更甚者，還漸漸地侵蝕了我的現實生活。莊子寫道：「乘物遊心」，遊於物而不為物所累，手機、網路或電腦這種東西原來是發明來加強人類數算科技的運作，幾時成了玩遊戲、認識人、聯絡感情的玩具？甚至變成一個讓人廢寢忘食、坐立難安的主因？連生活都可以被陌生的人事物干擾？！

電影裡，楚門克服恐懼，駕著帆船從海上逃離時，最後撞上一面天空色的牆，這是第一次他完全確定這個世界的「不真實」，這是人生很常遇到的一個處境，當我們以為未來充滿希望時，卻發現仍在原地打轉，遙遠的藍色天空，原來不過只是一堵近在眼前的障礙，逃離不了一個被限制的空間，猶豫在要往前一步打開那扇通往外面世界的門？還是回去過著規律卻虛假的生活？虛與實、真與假間，人生的未來該往什麼方向去？要如何摸清自己未來的方向？電影裡，楚門鼓起勇氣決定離開，不管如何，只要打開一個出口，就有機會…

另外，楚門這個名字「Truman」可以看成「True + Man」，一個真的人卻又不是真的，特別是在這個網路的虛擬世界，大家能在這個網頁相聚，其實誰也不認識誰，閱讀我所寫的文章、文字，不代表我這個人就真的存在，即使是現實中有緣見面，瞭解的也多半來自網路印象；「楚門」只是網路上一個代號罷了，真實的我並不如網路上顯現的性格，虛裡看實，實中探虛，久而久之，「楚門」這個名字就伴隨我至今。

曾經，我的房間內有著這張相片馬賽克（Photomosaic）風格的【楚門的世界】電影海報，看著由許多張劇照小圖所構成的金凱瑞笑臉，其實這些小圖其實很多是重覆的劇照，只因為色調的不同，在主圖裡的不同位置點滴組合成金凱瑞的臉。人生情節裡的喜怒哀樂不也如此，有時類似的情景只因不同的階段、不同的心境、不同的觀感，產生了不同的滋味，Life is Sweet...有天回首當年，發覺人生不過就是這麼一回事，看著金凱瑞的笑臉，總會為自己劃下一個希望的快樂藍圖。

我一直覺得這部電影的結尾是神來之筆，在此借用一下…

「為了以防萬一你們再也看不到我…早安、午安、晚安…還有…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