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風情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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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瀰漫水氣的浴室
拉上浴簾
花灑頭射出億萬粒清冷的水分子
神經末梢從昏然的痳痺中驚醒
倏然的降溫令表皮的毛孔差點拿不定主意
水花沖洗全身一遍
關上水龍頭
拉開浴簾
踏出浴缸
去水管傳來一陣急速的猶如嗆著咽喉的咳嗽聲
然後靜下來
缸底留下幾條水痕
用海綿清理了一下
沖一
六 瀰漫水氣的浴室
[25]
腳下的水捲起一個旋渦
沿順時針方向轉動
水窪變淺
旋渦變大
略微低陷的去水口
遺下一小灘迅速流失的污水
旋渦剎那作了個逆時針方向的回轉
然後
再沒有什麼
赤紅的手背上浮起粗暴的青筋
肺腔慢慢地脹滿起來
又慢慢地癟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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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瀰漫水氣的浴室
[24]
水退
很慢
用了恒久的三百六十秒
大概
原來的水位遺下一圈污痕
赤裸的男體孤獨地坐在空洞的浴缸中
兩手環抱雙膝
一灘淺水
撫摸著臀部和腳板
額頭冒汗
曾經是他整個存在的一部份的體垢
不可挽回地離他而去
Copyright©2023春日
六 瀰漫水氣的浴室
[23]
迷糊之間
有了決定 終於
深呼吸
手撐缸邊
坐了起來
手臂冒著熱氣
胸口赤紅
洗了個臉
將肥皂抹在白綿毛巾上
從左手到右手
從頸到腋下
從前腹到後背
從右腿到左腿
仔細做著拭擦的動作
大概以為記憶不可靠了
所以連擦身也是徹底
六 瀰漫水氣的浴室
[22]
口腔乾燥難耐
舌尖頂住上顎
勉強咽下一啖唾液
抹去臉上一把汗水
舔了一下
略帶咸味的下唇
生殖器萎靡不振地浮在水裡
宛如海藻般任有暗湧的嘲弄
Copyright©2023春日陽一
待續 ◆
六 瀰漫水氣的浴室
[21]
迷失焦點後的視線軟軟地掛在天花板和牆交接的摺線上
宛如天賜的慰籍
然而一不留神
乏力的視線摔落
勉強攀附牆身
卻滑不流手
無盡地地延展開去的
雪白的牆
邁向世界的盡頭
彷彿
躺在浴缸水裡的男人欲探頭出去看個究竟
但畢竟是個微不足道的衝動
六 瀰漫水氣的浴室
[20]
始於蒼茫
經流時日
竟然誤以為瞭如指掌
其實連對方的臉孔
也沒有好好地看上一眼
遠古文明遺落的一個符號
一個早已失去解碼的可能性的無意義的符號
永久的凝視亦屬枉然
安地斯山脈之於一隻體長三點五毫米的螞蟻
莫能逾越
汗水涔然
流過眼臉
六 瀰漫水氣的浴室
[19]
因孰悉而變得遙遠
然後陌生
於是嘗試重拾舊日的記憶
可正是這恢復了的記憶
卻使對象更加遠離主角的凝視
沒有對過去的尋覓
便沒有記憶的傷感
也沒有遺忘的煩惱
記憶中的天花板這類東西
完全是個誤會
本來就是陌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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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瀰漫水氣的浴室
[18]
一直盯著的這個世界
不知什麼時候
變得陌生
如幻影般
甚至睡眠中也目不轉睛地盯著眼皮內壁的這對眼珠子
背叛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