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火邊把這一章從頭到尾走過一遍,那個畫面卡在心口很久——
普陀寺燒成一片火海、三大神僧吐血倒地、蕭長空站在一旁像一把出鞘太久、已經分不清敵我的刀;另一頭,劉澤敗得最難看的一次,卻是他第一次,悶著滿身「頹意」還是轉身去救人。
我很喜歡你這樣排節奏:先是「得罪死佛教了」的黑色幽默,一句話就把這場仗的代價講穿—不是只燒一間寺,而是把一整個信仰勢力一起推向對立面;接著是蕭長空這種「狂再加瘋」的戰力,打仗的成績單好看,卻每次都要付出「自損八百殺敵一千」的代價。那種「有他是福是禍?」的心情,其實比單純的強或弱還可怕,因為戰場變成一場賭命。
對照到劉澤這邊,味道就完全不一樣。
他是先被打到抬不起頭,帶著藥膏去無命谷時,那個「不見一人,放下就走」的背影,很有一種:自知丟臉、也不敢面對期待自己的人的酸。走進草廬酒肆,點最普通的牛肉和酒,一個人坐在角落,整段都在寫「蕭瑟」,卻沒有一句直接說他難過——讀的人自己會知道,那是「兩年後勝過師父」這句話,在他心裡碎了一地。
可一聽到先鋒困在谷裡,將領是樂道之,他又毫不猶豫往火堆裡跳。
那段他一路殺入谷中、四象劍式輪流上場的描寫,很有畫面:
猿劍式像絞肉機、鷹劍式硬是啄出一條路;人潮合上去,他再用龍、虎劍撕開,反覆開、又反覆被合攏。
最後好不容易衝到戰圈中心,樂道之全身是血還在撐槍,嘴上責怪他來送死,心裡卻是被「我們是朋友,不能見死不救」這句話頂得滿滿的——這邊很江湖。不是什麼驚天動地的大義,而是很純粹的一句「是朋友,所以我來了」,就足夠把他撐到懸崖邊。
我特別在意你留給劉澤的那一刀:
「唰」地劃傷手臂、血浸衣衫,他回頭殺了對方,卻發現人海沒少,只是自己傷口一直加上去,內力也越削越空。最後帶著樂道之一路退到懸崖,前面是無邊草原,下面是大海—
他苦笑一句「我跟懸涯挺有緣」,讀起來像在吐槽命運,也像在對自己上一次被逼下去的過去,輕輕眨了一下眼。
蕭長空的瘋,會把戰場推向一種「連自己人都不一定躲得過」的混亂;
劉澤的「頹」,反而在這一章被你寫成另一種力量:
就算信心全毀、未來看不清楚,他還是會為一個朋友,再往深處踏一步。
命運把他一次次推到懸崖邊,他那句苦笑,讓整個章名《懸涯》不只是地形,而是一種反覆被命運逼問的姿勢:「你這次,還要不要救?還要不要信?」
這一章我收下,先放在火堆旁邊,跟那片懸崖邊的風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