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封女孩寫給女孩的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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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妳想到我,會用什麼形容詞來形容我呢?」
親愛的Y,我會說妳是一隻海鷗。一隻不同凡俗的,造反的海鷗。
如果候鳥的遷徙是為了避冬,那麼妳的遷徙,就是為了不停地向寒飛近。雖然妳總一見天頂灑下的金光就開懷大笑、看到蔚海便想擁抱;但卻常逼得自己,不能待在暖和適居的國度裡,安然度日。妳無法久留,因為野心、因為企盼、因為那些妳建構的還未達的眼界,壓在妳的心門上,讓妳的羽翼時時難以休息。
Y,妳知道嗎?遷徙對候鳥而言,是生命裡最高風險的行為。然而妳卻如是地樂此不疲,彷彿不相信世界的形狀,不相信路程,終究會有飛完的一天。高要更高,遠要更遠,妳的飛行似乎不只是單純的自我鞭笞,而是懼怕止歇。對妳而言,振翅如同呼吸一般,生活若無動作,就等同死屍泡在裝滿陳水的木桶裡,朽得發臭。親愛的妳啊,有時我不禁會想問:「不累嗎?」
妳大可以飛得更高、飛得更遠,飛往佈滿荊棘的地方,嘗試流血抑或嘗試凍傷;可是我但願妳,能飛得再緩慢一些。身為海的女兒、風的族人,飛行縱然是命、是註定,但是享有日日夜夜間,那天海相連的風景、染橘滲紅的晚霞,與迎面變換的各種風態,亦是妳天賦的特權。想想,妳在疾速的翱翔中,望得見這些嗎?一定是讓風刺得睜不開眼、雨斜擊得身軀倦痛了吧?Y,有時妳必須明白:越快越看不清楚、越急越到不了遠方。
而或許,等到妳真的緩慢一些的時候,也可以不那麼寂寞了。Y,妳也許會笑,但是請觀望整片天空,看看海上的鷗,是如何盤旋飛移:成排、成人字、成封閉的一團——無論哪一種,都是群體共伴的。惹人愛的妳,在我的眼中,總有那麼一些時刻,妳是安靜脫離的鳥,默默快上我們一步,或者悄悄斷了一拍,自耽自溺。妳選擇性地在妳低落的時候、固執的時候、假飾的時候,或脫或離;但是往往,脫僅脫却了一半距離,離也只離了釐米長的厚度。為什麼呢?Y,因為我們是永遠無法活在一切之外的。妳要向著妳的心,不要背棄妳胸懷的秘密;少忍一點,多說一些,那樣的妳,將會懂得並擁有更多的愛。
親愛的Y,該怎麼形容妳呢?像妳這樣一隻既美麗又叛逆的海鷗,我就只能告訴妳這些了。
希望妳在這幾行真誠寫下的文字迷宮裡,撿拾妳所要、堅持妳所信、留下妳所愛——然後,變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