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藝復興時期的完美公主如何成為英國史上第一位被休的皇后？──亨利八世與阿拉貢的凱薩琳（下）

雀躍（有點幼稚）的凱薩琳在成為英國王后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火速寫信回去報平安（炫耀）：「父王，我們都很好，天天美酒盛宴，party開不完！」

凱薩琳不如世人想像中死板，她與亨利超愛 cosplay，亨利甚至曾偽裝成劫富濟貧的羅賓漢（Robin Hood）驚喜地出現在凱瑟琳的私人房間裡。

根據1512年的文獻記載，亨利時常在公共場合，情不自禁親吻和愛撫凱薩琳，他也時常邀請客人入宮專程欣賞他美麗的妻子，大行威爾史密斯式炫妻。

這是時人對凱薩琳外表的評價。

有別於一般西班牙人（黑髮黑眼、橄欖色皮膚），或是影劇作品的描繪，凱薩琳擁有英國貴族的血統，所以她的膚色非常白皙，白裡透紅，像水蜜桃與奶油。她擁有藍色的眼睛，頭髮顏色介於紅褐色和赤褐色之間，人稱草莓金色（strawberry blonde)。

她的鼻子直挺挺的，額頭微高，象徵智慧。 她身材圓潤，皮膚膨皮膨皮（台語），個子也不高。凱瑟琳中了中古世紀英國美女的基因樂透，樣樣都十分！滿分！十分！

她的個性也具有極大的個人魅力，認識她的人無不喜歡她。

1531年見過她的人都說凱薩琳總是笑笑的，非常和藹，即便到那個年代，已經沒什麼可以值得她開心的。

亨利的顏值也不遑多讓，根據記載，身高超過190公分，四肢纖長，（其他地方長不長大叔不知道），皮膚又好得像日系輕透肌，運動後嘴唇又紅得像玫瑰，妥妥能文能武的高富帥。個性又好、善良、溫柔，絲毫沒有國王的架子。

亨利的上台，一掃老亨統治下的一片低迷。

老亨屍骨未寒，民眾就迫不及待迎接這個偶像般的國王，百姓期望他能為英國帶來春天。

凱薩琳的媽媽「卡斯提亞的伊莎貝拉」是西班牙史上有名的傳奇女戰士，在政敵環繞的環境下，年紀輕輕就憑藉政治智慧與凱薩琳的爸爸「阿拉貢的斐迪南二世」結婚成為政治結盟。

她還曾動用私藏的珠寶贊助哥倫布，才有後來的發現新大陸，是很有遠見的人物。

與凱薩琳的爸爸結合後，他們聯合掃除伊比利半島上的阿拉伯人，且執行一系列確保伊比利半島上都是天主教徒的政策。

這充分解釋凱薩琳為什麼會是虔誠到骨子裡的天主教徒。更何況，虔誠是當時普遍的教育，虔誠或迷信在當時是正常人會有的行為。

從小凱薩琳就耳濡目染於父母的鐵腕與政治手段，所以她不僅懂玩權術，也深深明白皇家婚姻市場中男男女女所扮演的政治角色。

她夠堅毅（固執），也夠有執行力。「皇后身上每一寸，寸寸都有乃母之風。」「若她是男人，那將是尊爵不凡的國王。」都是人們給她的評語。

1513年，亨利遠征法國，英國國內的一切事務交給凱薩琳打理。法國人玩了一齣「圍魏救趙」，說服蘇格蘭國王詹姆斯四世趁英國國內空虛南下偷襲英國，史稱弗洛登戰役（Battle of Flodden）。

凱薩琳安排所有戰事，令七十歲的托瑪仕（Thomas Howard, The Earl of Surrey）領兵。

凱薩琳身為西班牙人，以英皇后之姿發表羋月式演說振奮英國人士氣。不顧身懷六甲，懷著第三胎，欲親自前往戰線。

但不需那麼辛勞她，寶刀未老的托瑪仕三小時內就將蘇格蘭軍殲滅。（比打場電動還快結束......）

蘇格蘭王在戰場，眼看自己大勢已去，便想近身突襲首領托瑪仕。

劃開濃霧，在托瑪仕面前現身時，他的喉嚨被一根利箭刺穿，被自己的血嗆死。

英國人殺紅眼，在他臉上、身上用刀劍洩憤，像插小人一般不留餘地，並將他的衣服剝光，將人綁在馬背上。

行到半路的凱薩琳，收到一份皇家快遞包裹，那是蘇格蘭王面目全非的屍體。

她小心翼翼地將屍體的戰衣與旗幟收起，與她的Love letter一併寄給亨利，信中用數據有條不紊地紀錄戰況，千交代萬交代這蘇格蘭王的戰衣亨利務必穿上，保佑他平安。

她說她恨不得將蘇格蘭王的屍體寄給亨利，但英國百姓會同情蘇格蘭王（運費比較貴），她不想剝奪亨利親自埋葬蘇格蘭王的樂趣。

在之後的幾十年里，蘇格蘭失去大規模南下的能力。英軍則可隨時揮師北上。這種持續了近半個世紀的強弱對比，都在1513年的弗洛登山打下了基調。

當亨利回國，他的國家是守住了，但他的第三個孩子卻沒有活下來，而這個孩子──是個男胎。

凱薩琳一生，產下三子三女，但全都在嬰兒期陣亡，只有一女活過嬰兒期，那便是歷史上有名的血腥瑪麗。

凱薩琳為什麼保不住孩子？

凱薩琳時常停經，有時候兩個月都沒排卵，這種現象可能與壓力有關，也可能與飲食習慣有關，也可能與壓力造成的飲食習慣有關。（寫繞口令？）

凱薩琳在亞瑟死後，為了宗教因素，每週都禁食兩天。

（不排除還暴食暴飲，諷刺的是，也不排除是為求子。）

但她八年內還是受孕六次，受孕應該是沒問題的，只是她的禁食也可能導致嬰兒不健康。

凱薩琳的飲食習慣讓亨利非常憂慮，他曾寫信求助教宗，教宗的處理方式是──

回信命令凱薩琳要乖乖吃飯。

不正常的飲食習慣，不僅造成凱薩琳越來越「心寬體胖」，也使凱薩琳的更年期提早來臨。

或許另一個理由是，中古世紀生產本就不易。

都鐸時期，三分之一以上的女性為生子死亡。

皇后臨盆前會被關在小小的房間，窗戶會以掛毯掛好掛滿，除了開一扇小小的窗，不透一絲光線。耶穌受難像和其他宗教物品擺好擺滿，提供精神上的支持。人們認為將孕婦關起來能夠模擬子宮的溫暖、黑暗和安靜。但這樣封閉的環境容易造成細菌感染，對母子均不安。

「生一胎老十歲」，咱們凱薩琳紀錄上至少有六胎，沒紀錄的我們不知道。

1515年，凱薩琳三十歲，她的外貌已崩毀，被形容：「醜陋而變形」。

歐洲最美公主盛名已是不可逆的過去式。

1516年，她還是生下了血腥瑪麗。到1518年，她還是有流產紀錄，表示亨利還算對她保有激情（還是關燈？咳咳）但那場流產後，凱薩琳就停經了。

或許凱薩琳的壓力也來自於不斷從指間流逝的青春。當她飄著濃濃嬸味，亨利依然是枚可口熟男。她苦於生不出兒子，國王身邊卻不乏源源不絕，樂於奉獻子宮的鶯鶯燕燕，但她的教育、她的修養，都讓她噤聲。

在中古世紀的英國，視懷孕期性交為惡運，國王若是與情婦在王后孕期翻雲覆雨，是對正宮的體貼，是一種光榮。國王在王后孕期尋求性慾出口，可以保護妻子，免於日後因為小蝌蚪積太久沒釋放，而對妻子造成洩洪式的傷害。

基督教世界一夫一妻制下，有幾個情婦都是國王的日常，她們只是玩伴，不是配偶。雖然管不住（也不需管住）下體，亨利自己心中依然是敬愛凱薩琳的。（至少依照中古世紀的標準）

1519年亨利•菲茨羅伊（Henry FitzRoy）橫空出世，他是亨利與凱薩琳侍女（lady-in-waiting）的私生子（bastard）。

即便只是私生子，他還是被明目張膽地命名為「FitzRoy」，意為「王之子」。亨利到處張揚，就要大家知道他的小蝌蚪沒毛病，生得出兒子。

亨利對菲茨羅伊極為寵愛，他給他王子規格的教育與住所，兩三百僕人服伺他一人。

1527年，菲茨羅伊回宮，樣貌堂堂，頗有接班人之勢，看得凱薩琳壓力山大。

亨利這頭獅王每一次幫私生子公開理毛，都一次次往凱薩琳心上扎針。

亨利也曾動念讓菲茨羅伊迎娶凱薩琳的女兒血腥瑪麗，不論如何就是要幫菲茨羅伊鋪路。

都鐸王朝立國不到五十年，政權還未穩，女兒無用。英國第一位女王馬提爾達（Matilda）也因遭受男性杯葛引發內戰，英國玫瑰戰爭的可怕還歷歷在目，亨利深怕歷史重演；若不然，公主也也只能嫁給法國或西班牙王子，而使英國命運被西班牙與法國牽制。

亨利一直認為，自己既是國王，就是與神最接近的人，既與神最接近，神會給他最好的，既會給他最好的，那就應該會給他兒子才對，一定是有什麼地方神不滿意了，才不給他兒子。

菲茨羅伊「王之子」出生後，亨利開心到差點中風，他從這個交叉測試結果得證，問題不是出在自己身上，而是凱薩琳身上。

與凱薩琳的孩子連環死去，讓亨利以為自己因為娶兄之妻遭受上帝懲罰，他從聖經上看到：

但亨利有女兒啊？亨利身邊的神學專家，紛紛指出「必無子女」在希伯萊文原文是「無兒子」之意。

即便1511年凱薩琳確實給亨利生下一個活了52天的兒子，亨利對凱薩琳已經信心崩盤。

1524年有御醫告知亨利凱薩琳不再有受孕能力，亨利也從此不再與凱薩琳行房。

1522年，21歲的安•博林從歐洲最時尚、華麗、氣派的法國宮廷歸來，進入英國宮廷為凱薩琳服務，成為她的侍女。安一入宮就造成空前轟動，成為各家公子競逐的目標。

她目睹亨利與眾情婦偷歡，正在跟亨利打得火熱的是她最熟悉不過的親姊姊，瑪莉瑪麗•博林（Mary Boleyn）。

在安的出現之前，亨利是不是早想擺脫凱薩琳是歷史學家爭論不休的點，可知的是──

自1526年，亨利就再也無法將眼光從安•博林身上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