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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男人的心思已經不在妳身上,亨利八世是怎麼苛待相伴二十多年的凱薩琳。

2020/07/07閱讀時間約 10 分鐘
1531年7月,亨利八世,凱薩琳母女與安博林,「一家四口」在溫莎(Windsor)。早晨,亨利一如既往帶著安博林去打獵,突然想到一個好注意,他「不攜家」也「不帶眷」,只帶情婦安博林從溫莎溜走,就能金蟬脫殼,擺脫凱薩琳那對母女。
亨利與凱薩琳夫妻一場,一聲再見都沒有說,就從此別過,留下剛睡醒一臉懵逼的凱薩琳。凱薩琳翻遍行宮就是沒看到亨利的蹤跡,她寫了一封信,信中寫滿對亨利健康的關心,並表示沒有與亨利當面道別很是難過。
亨利看了這信,輕蔑地跟隨從說了一句:
我才不在乎什麼跟她道別不道別。(I cared not for her adieux.)[1]
他一回宮就除舊佈新,將凱薩琳的舊房間全部送給安博林做使用。所有公開活動都帶著安博林連袂出席,兩人又渡船又打獵,形影不離,玩得不亦樂乎。
勤勉的亨利不會被玩樂耽擱正事,他不忘寫信疲勞轟炸凱薩琳,要她承認安博林才是真王后,並建議「亞瑟遺孀」凱薩琳搬去修道院住,他真心推薦「孤老終身的修女」對無繁殖能力的凱薩琳是個不錯的職涯選擇。凱薩琳回應:
我生來就是英國國王唯一合法妻子,上帝從未要我做修女。[2]
絕不屈從的凱薩琳
Joannes Corvus - NPG, Public Domain
凱薩琳被禁足在破舊的城堡,亨利要她自己供應自己的開銷,他不再為她買單。凱薩琳卻自己將自己的苦難推到新的層次,她禁食,並且病態地將自己關在一間小小的房間,終日穿著刺痛皮膚又長滿蝨子的剛毛襯衣(hairshirt)[3],試圖透過肉體苦楚來淨化心靈、自我處罰以及得到救贖。
苦行專用的剛毛襯衣(hairshirt)
grammarpartyblog.com
最讓凱薩琳不能忍的是,亨利將凱薩琳母女分開,禁止她們見面、通信或有任何接觸。
亨利告訴她們,若是她們能夠放棄自己的身份,他會讓他們生活在一起,並好生好養地把她們供養起來。

凱薩琳的女兒瑪麗,她的命運一開始也沒那麼糟糕,她只有珠寶被充公,僕人被解散而已。
只要安博林生下的孩子是兒子,亨利八世與安博林沒有理由要跟她計較她的名分,因為瑪麗如果繼續當公主,她還是很有利用價值的,可以嫁出去成為英國聯姻的棋子,可以為亨利與安博林的兒子所用呢。
可惜的是,安博林生的是女兒,瑪麗的公主地位會危及到伊莉莎白。瑪麗18歲那年,伊莉莎白出生,瑪麗的王宮被解散,她從瑪麗公主被降為瑪麗女士,成為服侍伊莉莎白的隨僕。
這教青春期正叛逆的女孩怎麼嚥得下去。
凱薩琳的女兒,英格蘭的瑪麗一世,又稱血腥瑪麗。
伊莉莎白的其中一位隨從,是安博林的親阿姨,她的主要工作內容是要確保瑪麗的日子不會太好過。瑪麗的住所是整個宮殿最破爛的,她被規定只能在大廳與所有僕人一起吃飯[4]。為了避免這件事,瑪麗都會故意在早上大吃特吃,餓整天不去大廳吃飯;或者裝病,要僕人將餐食送到她的房間讓她能像個像樣的公主單獨享用餐食。[5]
如果有人稱呼瑪麗為瑪麗女士,她會糾正是公主才對。她拒絕像個隨從ㄧ樣跟在伊莉莎白後面,也拒絕坐在伊莉莎白車後的馬車,結局就是,曾經高貴的公主被硬生生塞進肩轝(litter,由人抬的轝轎)關起來。[6]

從前從前,瑪麗可是亨利獨一無二的掌上明珠,可沒有這麼狼狽過。亨利逢人就稱讚自己的女兒瑪麗多麽堅強而從不哭泣,又說她是他「王國最大的一顆珍珠」(The Greatest Pearl in the Kingdom)。從兩歲起,瑪麗這個英國唯一公主的婚約,就幫英國促進大大小小的盟約。[7]
如今,瑪麗從亨利的心頭肉變成他的心頭大患,亨利原本也想與瑪麗好好相處,就算亨利對凱薩琳已經沒有感情,他還是承諾瑪麗會常常去看她。但是,瑪麗的行為讓亨利不可置信自己會生出這麼大逆不道的「雜種」,他將瑪麗的頑固全都怪罪於她媽媽的西班牙血統。[8]
有人說,要不是瑪麗是亨利自己的親生孩子,她的頭顱早被抓去撞牆,撞到像烤蘋果一樣軟爛。[9]
以上種種虐待,亨利的目的是為保障自己與安博林的孩子未來地位能夠穩固,只要瑪麗依然宣稱自己是公主的一天,她就有可能在亨利死後聯合國外勢力將安博林的孩子推翻。[10]

百般羞辱之下,凱薩琳母女卻有志一同都拒簽《至尊法案》,亨利軟硬兼施都無效。
亨利出於同情、愧疚亦或忌憚對方娘家的勢力,並沒有以叛國罪治罪她們。(叛國罪有多恐怖,可以參考此篇
雖未處死這對母女,亨利在離婚大戰期間從沒少過公開羞辱她們。
像是1532年,安的孕期中,亨利曾聘請演員來演一齣戲《天氣的戲劇》(The play of the Weather) [11] 。戲中台詞說道:
神中之王,木星,為了想要改變天氣,要換掉他的舊衛星,因為舊的那顆衛星不夠保水,他要換一顆更保水的衛星。
Jupiter needs a new tighter moon to replace the leaky moon that could not contain its water. [12][13]
(不要噴大叔亂翻,想了解古人的神邏輯,可以參考:Anne Boleyn in London By Lissa Chapman
木星顯然影射亨利八世,新衛星指子宮還可以工作的安博林,舊衛星當然指無孕育能力的凱薩琳 。
公開取笑真的不算什麼,亨利褫奪凱薩琳皇后的稱號,並改稱其為「亞瑟的遺孀」,但凱薩琳至死都不依,她到日子的最後還是堅信自己是英國的王后。
如果有使者要跟她溝通,不稱凱薩琳為王后,那麼該使者接下來要繼續說什麼,凱薩琳都會充耳不聞。若是書信上稱凱薩琳為遺孀,凱薩琳會拿筆將遺孀字樣劃掉。[14]

百般羞辱下的堅持持續了六年,1536年,一身臃腫而清貧的凱薩琳就因病過世了。
她到死前都還在幫亨利親縫他的衣服,亨利完全不嫌棄地穿上,何必因為小小的外遇事件停止享受免費女工的服務呢?[15]
凱薩琳在死前似乎是預知自己死期將至,她寫信給亨利告訴他,不論亨利對她做了什麼,她都會原諒他,希望亨利善待他們的女兒瑪麗。
信末她說,亨利在她的眼中永遠是唯一,而她最後的署名還是王后凱薩琳。[16]
她臨終前可能很後悔自己為了信念犧牲了與女兒的相處時間,也很後悔婚姻官司的拖沓犧牲英國無數無辜生命。
她的屍體是無損的,唯獨心臟是黑色的,這樣的死狀讓當時不少人相信凱薩琳是被安博林與亨利下毒謀害的。也有人浪漫地認為凱薩琳是死於「心碎」。但兩種說法都被當代醫學打臉,多數歷史學家會認為應該是癌症致死的。[17]
凱薩琳的死亡,對亨利與安妮來說是莫大的好消息,相傳兩人從頭到腳穿著大黃色,帶著宮女大肆跳舞慶祝。安博林大大獎賞傳凱薩琳死訊的使者,亨利大嘆:「讚美神讓英國免於戰爭!」還帶著他的十七個月大的新寶貝女兒伊莉莎白到處顯擺。[18]
亨利與安博林在凱薩琳死後,是不是真有這些行為,真實性有待考證,但凱薩琳的死亡,無疑解放了壓抑兩年的安博林,人們承認的正統王后終於走了。
凱薩琳最後以「威爾斯王妃」(Dowager Princess of Wales,dowager 為遺孀)名號以及規格下葬,但英國人民心疼且尊敬她,在數百年後集資幫這位外國人王后立碑為「英國的王后」(Queen of Engla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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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資料:
[1] Sister Queens: The Noble, Tragic Lives of Katherine of Aragon and Juana, Queen of Castile
[9] The Children of Henry VIII By John Guy
[12] Anne Boleyn in London By Lissa Chapman
[13] John Heywood: Comedy and Survival in Tudor England By Greg Walk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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