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已經即將放棄人生的階段,雪人的意志力,比起每天看電視罵各種政治人物所發出噪音的父親,已經近熄滅。
繼承家裡的工作,沒有同齡同事共事的苦悶,沒有自己要求的環境標準,沒有一致的金錢觀、道德觀,更失去過去十幾年來在職場叱吒風雲的氣魄。面對父母,溝通無法達到一致共識時,父母覺得雪人不懂少說話,雪人覺得父母債台高築就是多年來不思進取每天等人來救火的結果。
三月底,在幾天前雪人已達崩潰邊緣的,連站在家裡工作都感到渾身不自在,做完事情只想馬上離開,無法忍受任何的無所事事與噪音。滑開手機,無法向任何人訴苦。繼承家業,是雪人考慮了半年,純粹為了母親數十年來了困頓與辛勞,放棄掉所有頭銜、薪水、同袍情誼和十幾年來主管的提攜,毅然決然地回去的,再如何辛苦又要如何抱怨,畢竟是自己的選擇,自己的母親。
雪人的心感到十分的疲憊,再度望向手機,突然看見了一個app,好幾年沒有點開過,想著整理手機程式,順便看看吧。
裡面盡是雪人4年多前交友資料,自從隨便聊了幾下後,因為忙碌的工作也完全不記得再次使用。滑著滑著看著各種奇奇怪怪的人對著雪人打招呼,也開始分神的與裡面的幾個人聊了幾下,有些不錯聊,有些言不及義,有些莫名其妙。雪人想著,我的生活怎麼會變得如此可笑!居然在工作時間交友,這是我嗎?
帶著極度絕望,看不清楚自己未來的心情,那天晚上照樣跳出許多交友的打招呼,意興闌珊的一一點開看著。
雪人點進個人資料一看,嗯哼...真的年紀有點大,說自己不富,如果敗金別來。要找的是經濟獨立簡單相處的伴。雪人頭一歪,於是回覆了他,況且稱他為大叔吧。不同於其他人制式一往一來,聊起來雖然屢屢覺得這大叔講話機機歪歪的,但倒也不失幽默,至少是雪人可以接受的幽默,很快的離開了交友程式,換了其他通訊軟體。
隔天,一樣帶著煩心,下午崩潰的在家中告訴母親,自己實在是撐不下去了,還是離開去做自己擅長的事。母親也看得出雪人根本不喜歡家裡一切的氛圍,即便是被雪人改造又改造。
那你想怎麼做?你去吧!我就做到我不能做為止。
母親的一席話讓雪人聽起來很心碎,但雪人心裡總是想著,為什麼我必須和你一樣,毫無選擇?如果家裡的整體氛圍是好的,那麼可以在好的環境成長學習,但問題並不是,這個環境對於雪人,是人間煉獄。雪人不想說話,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跳出來的大叔訊息安慰了雪人的心,同時也讓雪人思量,見面?這是網友見面阿...要見面嗎?有甚麼不行呢?見面會怎樣嗎?應該人就跟他說話一樣雞雞歪歪吧!會不會是壞人?
夜晚的一陣忙碌,讓雪人一邊忙一邊想著:
趕著作業完成出門,雪人還是赴約了。
綁著亂七八糟的小辮子,已經掉了大半的妝,有點亂的服裝打扮,還帶著雪人每天帶來帶去的小灰狗,就這麼出發了。遲到,匆忙停下車,牽著狗,慌亂的走到約定的點。見面的那剎那,有點陌生,更多點熟悉,也有一點點一見鍾情,或許有,或許沒有。拉著Z字形奔跑的小灰狗,看起來應該只有狼狽。
雪人抓到浮木似的,狠狠地聊了一回。
一日生情,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