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師沈香坐在大石頭上釣魚。
他是很想效仿太公望,等人來求的。
但是,太公望前輩的演技他實在學不來,人懶,什麼都半調子。
人家的魚餌沒到水裡,是要釣人不是釣魚,光這點,他就辦不到了。
油脂肥美的鱒魚就在清澈的溪里游著,烤了加點鹽,擠點檸檬吧。
藥師沈香對自己點了點頭,撥開擋在眼睛前的白色髮絲,聚精會神了。
其實,就算沈香有那個骨氣,他也沒那副德高望重的外表。
一頭雪白的長髮,纖細的身形,鵝蛋臉,白皮膚,一雙狐媚眼,十七八九歲的樣貌,說是女人別人十之八九會信。
百年來憑著這副外表,雖然為了保命銷聲匿跡不再當藥師,但生計來源可不愁。
人對美的喜好是千年不變的,河畔湖畔市井裡,哪裡都有紅樓這種東西,隨著時間偶爾改個名罷了。
沈香生性懶散,沒什麼要緊的事是絕不多費一絲一毫的力氣的。
對他,吃,可是生命中心點。
所以在百年前當他感受到第一次美食危機時,就立刻跟在路上向自己搭訕的紅樓探子走了。
在念在茲全是因為對方是以美食聞名的「雙鶴樓」阿!
那時對方正要開出薪俸的價碼,想著大概要來往幾回合,殊不知---
「我可以隨意吃單上的菜色嗎?」
「可以。」
「成交!」
如此這般三句話搞定了。
那時,七日內 --- 雙鶴樓來了一個姿容出水,才貌雙全的新紅牌,這事傳的大街小巷,連坊子裡整天磨麥子的奴隸都知道了。
「雙鶴樓的白芙蓉?我知道嘛,不就是那從頭白到腳,一雙狐狸眼勾人,只買藝不賣身的全身香味的女人嗎?」
「是了是了,而且比起錢財首飾,她更要美食哪!」
「連皇帝的二皇子聽說都微服出巡偷偷探訪她,被迷得七葷八素呢!」
「到底長什麼樣哪?」
「哈哈,你這長工見得著人家嗎?去幹活吧!」
----如此這般,藥師沈香的傳說百年內斷了,可是在不同時代,不同地區的紅樓坊,卻每隔一陣子就會出一個白皙帶香,痴愛美食的傳奇紅牌。
到最后,甚至傳成妖狐的民間故事了。
那麼,為什麼沈香此刻不著女裝,繼續享受美食呢?----
「哎呀呀,紅雲到了。」
忽然,藍天白、小溪樹蔭被一陣血紅籠罩。
依然坐著,只是那雙狐眼,一瞬間,冰冷刺骨。
收了懶散,換上的,是百年來人人傳頌的聖人,藥師沈香的氣度。
下一瞬,紅雲散去,鳥鳴再起。
「唉,吃不到了,這麼肥美的鱒魚阿!」
拍拍膝蓋,閒適地站起身,
「那麼----各位官老爺,何事指教呀?」
沈香側身回眸,一個身段如舞如戲。
有來者三人,外表各有特異之處。
「帳冊,交出來!」
「猴急的男人,很糟糕呦。」
一抹白影舞起,芬芳撩撥。另一邊血氣煞煞,腥味撲鼻。
無名河谷裡,藥師沈香的傳說新章即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