紗線的白蛇舞在空中,他知道蛇一咬下,此人的血肉即會破綻。
先會是表皮的第一層皮膚,眾多細胞壁與細胞膜破裂後細胞液流出,接著是血管斷裂,組織液與鮮血的合奏曲會帶來血腥的氣味。
每每要破壞這樣的藝術品,他都很猶豫。
時間太長,他有時無法把生命當成生命,即使他熟知一切,也知道自己的狀態是多麽超群,和這些生命比較之下。
因此他有時也會想,他這樣的存在是為什麼?為了歸一而成道,成道後卻發現這一切的無稽,甚至發現這一切不過是繞了一大圈。
甚至開始是為了什麼?即使是他也說不明白。
感覺好像被耍了。
他想。
不經意間,一個生命就消逝了,準確地來說,是這個角色消失,下一個角色又要準備上場。然後或許哪一天,他又會和這個換了角色的存在打到照面吧。
對於這一切,他真的很累很累,不斷重複不斷重複不斷重複。
許多和他一樣的存在都已回歸,他不懂為何自己遲遲沒有回歸。
因為,待在哪,有差嗎?有些以前的同伴是搞不懂怎麼留下來,莫名其妙就歸一了,有的是懶得待在這,就說聲掰離去。
他自己是百般無聊地想,既然都是一樣的,那還歸什麼一?
看著曾經想讓地球上生命一起懂的前輩們,沈香笑一笑,到底這些鬧劇真是只為了讓某個意識「體驗自己」嗎?
沈香甩甩頭,稍稍應對一下砍來的大刀、甩來的某道驚雷,哼,就連這些看起來好像很超群的「能力」,看起來也好可笑啊。
沈香隨意地在倒立於空中的姿勢下往後翻幾圈,就到這乾裂盆地地形的高點,一顆相對高聳的石頭上,好吧,是巨岩上。巨岩上有一枯樹樹幹還死巴著巨岩裂縫不放。
「借我用用啊。」沈香對枯樹說。
安靜一陣,枯樹上顯影多層、不同物種的日常生活畫面。
「啊,就用這個當引頭吧。」
沈香指著其中一層,是個看起來不像是地球生物的生物,口吐著白色的鮮血,痛苦不甘的畫面。沈香等待這個生物最痛苦、最憤怒的一瞬間,悠地伸出一食指,說:「我要你從這一刻開始釋放。」
安靜剩最後一刻,之後從那食指隨意指的那一點,湧出暴怒的能量。
那沈重而窒息的能量,如同超脫地心引力束縛的岩漿,以透著空心的黑色霧靄、千軍萬馬之姿,無聲而與周遭空間共鳴之態,掃過紅雲、蓋過來人、猶如那些人的超能一開始就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傾瀉的能量過去,藍天出現,放晴。地上卻連一個骨頭找不到了。
沈香轉過頭向樹道謝。「謝謝,你也該走了,這裡沒什麼好留了。」
樹這時不再有複影,只有一蔥鬱的影子投在枯樹上。
「謝謝你為這個星球所做的一切。」
樹最後留戀地看著他曾努力滋養、影響的這一片大地,走了。這裡真的只剩枯樹枝啦。
沈香從懷中不知從哪裡掏出毛筆,拿出一個本子開始寫。寫呀寫,又不知走到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