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先生的微妙日常5-3：驕與卑，微妙的重心

如果說驕兵必敗的話，那麼卑兵會必勝嗎？

熊先生想，也許會是不戰而敗吧。

因為沒有放棄，所以最後是由他們拿到了合約。或許過程沒有電視劇演的驚險刺激，卻也有戲劇性的逆轉結果。原本廠商差點要被敵對公司的王牌以高價搶去配合製作量產的產期，後來是兔歐與他以獨一無二的手創品心得說服合作商簽約。

這是如果當初他們真的選擇直接放棄的話就絕對不會發生的結局。

寒冬的低溫來襲，冰冷的空氣讓人有些呼吸不適。

不過此時在會議室裡的對峙氣氛才是讓熊先生顫抖的主因。

熟門熟路，像是在走自家廚房一樣，夏目涼涼一早就不客氣的帶隊走進別人公司裡。踏進二組辦公室，其眼神所帶的肅殺之氣簡直可以殺人。

明眼人都知道，此時絕對不能惹此人。

能多低調就多低調，能閃多遠就閃多遠，可惜坐在門口第一排的熊先生迴避不能。

偏偏在這個時候沒有啟動邊緣技能？無奈平常透明屬性的自然融入背景化在此時竟然沒有作用，熊先生一臉眼神死。

面對夏目怒氣沖沖下有些掉妝的紫色眼影，熊先生一度以為自己會被糾起領帶問話。

或著被牽連爆擊……

幸好夏目還算克制，沒有不分青紅皂白就在別人公司裡波及無辜。他一得知會議室的方向就直奔那扇下一刻可能會被他踹飛的門走去。

得趕快通知其他人才行！熊先生趁著夏目背對他離開時將敵襲訊息發到群組。

如預期所料，群組很快就有人回覆他，不過現場看起來的反應倒是意外的冷靜。雖然他只是指個方向而已，但熊先生還是帶著忐忑不安的心情默默跟上去。

「這次是被你們撿到了。」

夏目的聲音很冷，冷到像冰塊從後頸丟進衣服裡。

當熊先生拿著文件夾借膽以遞文件的名義，用極緩慢的速度從夏目一路站到門外等候的人牆之中穿過時，他只看見夏目神情不悅的坐在電腦椅上，似乎正在咬牙。

「走運的新人。」夏目怒視正前方，冷道：「不要以為自己很厲害。妳這次只不過是剛剛好、僥倖、碰巧遇到我狀態不佳的時機點罷了。」

戰況似乎有利我方？

然而當熊先生看向己方陣營時，他差點摔倒。

正在搓暖暖包的兔歐、倚靠在兔歐手臂上磨蹭的亞白、專注敲打筆電的阿柱，還有在旁邊呼著熱氣喝桂圓紅棗茶的阿季……

等等！為什麼夏目是坐在兔歐的正對面啊？

錯愕的熊先生站在門口不敢亂動，他緊張的看向阿季，但對方彷彿事不關己，就那樣坐在邊邊旁觀可能是被誤會的場景。

人家都說有事找主管，可是再怎麼看，兔歐也不會像是裡面最大的主管啊！難道說，對方已經有事先調查過去拜訪廠商的專員是誰？但是……我也有去啊。所以到底是什麼原因呢？該不會是剛才有發生什麼爭執？

熊先生陷入沉思，他努力推測夏目將砲口指向兔歐的原因讓自己進入狀況。

「嗯，真的超幸運的。」將手中的暖暖包遞給夏目，兔歐露出靦典的傻笑。「這就是所謂的新手運吧。」

「不愧是最強新人王！」亞白一臉陶醉，臉緊黏在兔歐手臂上，還小聲尖叫。

抿唇，嘴角下彎，熊先生發現夏目盯著暖暖包發呆的臉色有些難看，甚至放在桌面的雙手有隱隱顫動的跡象。這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徵兆嗎？熊先生想避難，但此時雙頰微紅的阿季卻宛如酒醉般在旁邊起鬨，笑道：「新人王VS不敗娘娘！啊，抱歉，現在是一敗了。」

「你們！」夏目的怒吼聲在會議室裡迴盪。

閉上眼的熊先生把雙手張開，雖然可能沒用，但他試圖盡自己最大可能擋住那些隨時會衝進來的護衛。不過出乎他意料之外，無論是身後還是身旁，那些穿著上班族模樣卻來勢洶洶的黑衣人中沒有一個打算行動。

睜開眼，映入熊先生眼簾的是──

額頭被人用手指頭頂住而無法站起來的夏目涼涼。

「妳動了什麼手腳？」無法順利起身的夏目怒瞪站在旁邊的兔歐。「是椅子嗎？」

「一個小魔法。」兔歐笑著把被夏目丟在桌上的暖暖包拿起來塞到他手上，但手指依然抵在對方的額頭上。

額頭被手指抵住，無論夏目怎麼使勁都無法從座位上站起身。

僅僅一根指頭就制伏夏目的失控，熊先生知道那是利用人起身的重心偏移原理，但在不知道的人看來，確實就像是對方施展了什麼魔法將人定住那樣神奇。

「戲弄人的魔法嗎……」垂下眼眸，夏目原先的氣勢頓時消散。

「其實人要站起來的時候，重心並不是在自己身上唷。」彷彿是自己拆台的魔術師，兔歐講解起來。「無論是誰，都是在鞠躬後才能站起來。」

不過熊先生聽不懂她不著邊際的說明。

夏目低語呢喃：「如果只為了眼前的利益行動的話，是無法走遠的……是嗎？」

「妳──少對我說教了！」皺起眉頭，握緊拳頭，熊先生感覺夏目隨時都會捏爆手中的暖暖包，讓它變成流沙包。

「看看你的周圍吧。看看那些支撐你走到這一步的人。就算不是為了談生意，平常也多少注意到了吧。要是你前進不了，那他們怎麼辦？」無視夏目的怒氣，兔歐平靜的指向門口聚集的人群。

「我……」

隨著夏目的視線轉移，兔歐鬆開手指頭並且在夏目的額頭上彈了一下。

「你也有一群很不錯的夥伴啊。假如你後來沒有臨時決定更動企劃方向的話，說不定──結果會不一樣唷。」

「哼……居然跟我說這個？真是敗給妳了呢。」夏目站起身，他的眼神再度燃起先前風雨無阻般的氣勢。「給我聽清楚了！我不會再輸了。我們會從失敗中吸取經驗進步，繼續前進，然後很快就會超越你們的！」

「良性競爭、良性競爭。」阿季舉起保溫杯歡送夏目離開。

轉頭瞪了阿季一眼後，夏目回頭對兔歐說：「你們給我等著瞧！」

「嗯，我期待那一天的到來。」兔歐的眼神十分誠懇，不帶一絲嘲諷。

「什麼？」被兔歐反常規的反應震驚，夏目一時反應不過來。

站在旁邊觀看的熊先生點頭表示：我懂我懂。

握起雙拳，兔歐一副相當開心的樣子。「我說我會期待啊。良性競爭下的產物，一定會是更棒的東西，對吧？」

「那還用說。」抬起下巴，夏目驕傲的撇頭轉身。「要是產品不夠優質，我這個王牌也沒興致競爭了。」

「下次在握手之前，先來喝一杯薑茶吧。」兔歐說。

當夏目靠近門口時，黑衣人紛紛自動向門外退出去，徒留熊先生在最近距離親眼目睹夏目那引發兩間公司陷入混亂的爆炸性發言。

這是既氣憤又欣賞，還飽含一點害羞的……咬牙切齒嗎？面對強烈的高低落差讓熊先生一度認為自己產生耳鳴，只因夏目在他面前停下來，轉身向兔歐說：

相隔不到十秒，會議室、辦公室，熊先生懷疑甚至是整棟公司都充斥著滿天飛的訊息傳遞聲。不只是亞白誇張的粉絲式尖叫聲，就連那群黑衣人也各自低下頭用手機傳遞消息。

「呀──是教科書上的傲嬌告白啊！」亞白興奮到快跳起舞來，一下子捧著臉頰尖叫，一下子回頭抓著阿柱的肩膀猛搖。

除了兩位當事人之外，幾乎是引起兩邊公司陷入混亂八卦的狀態。

夏目那邊的團隊還算節制，至少在夏目離開時，他們有克制滑手機的衝動，乖乖跟隨腳步離開現場，不過熊先生他們這邊就像是召開八卦大會那樣歡樂。

整間二組辦公室裡都鬧哄哄的。

眼看群組迅速刷版的訊息之中有人傳出像是『勁爆！娘娘的告白宣言！』、『悲劇！苦戀多年無成，岩石臉失戀！』、『歡慶兔歐解鎖魔王！』諸如此類的留言，熊先生望著手機一臉茫然。

「這是什麼情況？」他想向阿季詢問，但她早就跟亞白兩人合力將發呆的兔歐拉出去進行秘密對談。

「三哥是在用她的方式讓首次戰敗而消沉的娘娘打起精神啊。」推了推眼鏡，終於從筆電螢幕前抬頭的阿柱說：「假如他們公司沒有亂流故意出奧步擾亂方向，還扯後腿壓低成本換料，叫廠商只要負責監工製作不用管，那麼這次就是我們輸了。」

「原來如此。」

雖說如此，熊先生還是覺得兔歐的鼓舞方式自然得驚人，而且還特別到讓他完全摸不著頭緒。

──CH5(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