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早市的時候,我帶了兩束小花回家,每束五枝。媽見了,高興地對我說:這花我昨天也在早市上見到過,便宜!才一塊錢一束,十枝花也就兩塊錢吧。
是啊,兩塊錢。可我心裏流過莫名地隱痛。
她把喝飲料剩下的透明塑膠瓶子擦洗乾淨,剪掉了上面四分之一的部分,灌上水,把那些小花小心地一支支插了進去。那個塑膠瓶子被稍事擦洗,乍看上去,還真像個玻璃花瓶一樣清亮乾淨,籠著那幾支含苞的小花。尤其是那幾枝小花,看起來十分小巧精緻!
可就是這樣招人憐愛的小花,只值兩塊錢!細算下來,每枝花竟只有兩毛錢。
我喜歡將一切美好的東西都賦予生命,就像這幾枝名叫芍藥的小花,她們應該還是小孩子吧,都還沒開呢。那些花骨朵裏藏著一個夢。那個夢價值幾何啊?說不清,也無法計量。只知道,這個夢該是這些小花們來到這世上時,對整個世界的期盼和祝福。
只是,在這個夢還沒有綻開的時候,這些花中的小孩子,首先是被以商品的形式,定義成了“兩毛錢”的價值。我想到了朱自清的《生命的價值——七毛錢》,裏面說的,大概也是相似的一種傷痛。
媽很愛惜這些柔弱的小花,每天打理。才過了幾天,小花們就開了,依然小巧而精緻。
看到花開,我心底終於漸漸抹去了那絲隱痛,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淡淡的寬慰。
好在終歸沒有辜負那些花兒們的夢,她們開得歡快而徹底。只是,我始終有一份心意上的虧欠。那該是一份生命尊嚴受到蔑視時,無法彌補的歉意。
幾天後,那些花兒們都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