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輯嚴選
我一直活著。在看完《桑青與桃紅》之後

2021/06/29閱讀時間約 3 分鐘
桑青與桃紅,聶華苓。
「我不叫桑青!」穿著桃紅襯衫的他這麼說,「就叫我桃紅吧!」
「桑青左眼下邊有一顆痣,右耳墜上有一個小缺口。」痣是不會改變的,這麼多年過去,就連耳墜子也沒換,站在面前的桃紅、照片裡的桑青,都戴著那個缺口的墜子。
在楔子裡和移民局先生打過照面,桃紅跑了,就在地圖上那些地方逛。這本小說由四封桃紅的信、和四份桑青的日記組成,「你要調查桑青,我可以供給你許多資料,他的事我全知道,不論他在哪兒,我總是在場的。」
瞿塘峽。
16歲的桑青在瞿塘峽待了十幾天,從湖北恩施到四川重慶奉節,木船在新崩灘撞壞了,擱在溪裡修理,再走到靠近黃龍灘,擱淺在像兩排牙齒似的石頭上。
這地方啥子名字也沒有,要說附近有什麼,白帝城、擂鼓台、孟良梯、鐵鎮關,同船的老先生說,「這個國家太老太老了。」「咱們就困在歷史裡呀!」
那年是1945年,打的是中日戰爭,還沒從盼望著下雨的船上脫困,日本人投降了。
25年後,桃紅搭著在路邊攔到的黑色旅行車,從聖.路易士到華盛頓,一車的人要去參加反死亡大遊行。
北平。
19歲的桑青在北平待了四個月,從南京啟德機場到北平,他是飛機上唯一的乘客,北平城已經被共產黨包圍,南方也不遑多讓。
沈家住在西城胡同的四合院,掛著小時候沈伯母送的那把小金鎖,右耳墜上的小缺口被梳好的頭髮遮住,桑青在沈家結了婚,禮堂就在客廳,砲彈在四合院頂上吱吱叫。
那年是1948年,打的是國共內戰,隔年三月八路進城,桑青和家綱搭火車逃到南方,濰縣是共產黨區最後一站,過去就是兩不管的真空地帶。桑青的結婚戒指和從家裡帶出來、一個翅膀缺了口、在瞿塘峽摔成兩半的半邊玉辟邪,全留在北平。
22年後,桃紅從懷俄明州到唐勒湖,出發前在餐廳裡聽著<黑鳥>歌,「黑鳥在深沉的夜裡歌唱,用破碎的翅膀飛起來吧。」
台北。
28歲的桑青在台北的閣樓待了三年,不敢出現在窗口,怕給人看見,四個塌塌米大的閣樓,屋頂低矮地不能站起來,只能爬行,閣樓下面是蔡家堆破爛的屋子。
家綱說他挪用公款被通緝是為了家累,桑青在閣樓裡寫著逃亡的故事,直到十歲還沒有身分證的桑娃,「對不起,那孩子生錯了時代。」
那年是1957年,台灣的戒嚴時代,警察會借查戶口的名義進屋逮捕犯人,窗外鄰居說著南部的村子有殭屍在吃人。逃有什麼用呢,改變生活是要命的事。
13年後,桃紅住在第蒙以南的田野裡,一個廢棄水塔,被發現後成了報紙上的頭條新聞,叫做「塔裡的人」,他準備要往西走,為他的孩子找一個出生的地方。
美國樹獨鎮。
40歲的桑青在美國獨樹鎮待了七個月,申請美國的永久居留權,「你要申請永久居留,就得經過調查。」「我們要調查的,是你的行為。」
恍恍惚惚跨進澡盆的是桑青,泡在水裡的是桃紅,「人活著實在好。」即使他們做了同樣的事,桑青和桃紅的想法是不同的,不同的情緒、不同的感覺、不同的動機,「我的腦子之內好像還有一個腦子。」
那年是1970年,台灣的戒嚴時代,桑青和桃紅流亡美國,聶華苓於《聯合報》副刊連載長篇小說〈桑青與桃紅〉,因內容遭警備總部質疑夾帶不利政府的思想,遭政府當局禁止刊行。
《桑青與桃紅》
這本小說寫的是「人」,不只是桑青和桃紅,還有書裡每個詳細描述或是幾筆帶過的角色,沿著時間和地理位置、政治環境的脈絡,寫那個時代裡人的命運。
至於書的部分,時報出版在1997年推出的,是中文的第七個版本(我看的這本則是2020年的新世紀珍藏本),「出版那一刻的政治氣候決定版本的命運。」
小說最後的時間點接上了楔子,這是一本可以反覆閱讀的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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