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殺 ⑳－終局之戰（完結）

清晨七點，一行警局的便衣車隊準時出發，出發前唐警官還特別囑咐我們，把小亮、小黑、甚至是哲全帶上。

「為什麼要帶這麼多人啊？這樣不會很容易暴露嗎？」坐在副駕的我還是搞不太懂，偷窺這件事這麼多人去一點好處都沒有，到時候有人走漏了消息怎麼辦。

「注意安全就對了。」唐警官冷冷的回應。

終於到了信發保險的那棟大樓，唐警官指示車隊停在一旁的廣場，並分批停放。

「就是這裡嗎？」

「噓。」唐警官點了點頭，做出噤聲的手勢。

現場只有寥寥幾個黑衣人，或坐或站。不久後，遠處走來幾個標準辦公室裝扮的人物，帶頭的那個，就是葉芝芳。

「東西都帶來了嗎？」

從遠處聽聲音很微弱，不過配合一些手勢，勉強能知道他們在幹嘛。

黑衣人拿出一疊資料，看起來應該是我們上次在葉芝芳那裡看過的保險名單。

「開始對帳。」

一群人聚成一個小圓，裡面在做什麼已經看不清楚了，一張張處理完的紙本被丟向回收桶，再這樣下去所有證據都要被銷毀了，我焦急的看向警官，但他仍然不為所動。

「別急，還有人沒到。」

不久後，一輛銀色廂型車緩緩駛來，在多名保鑣的簇擁下，一位戴著墨鏡身穿立領 polo 衫的男子走了出來，初估約一百八左右吧，這個不可一世的氣場想必就是順修背後的大靠山了。

「你知道他是誰嗎？」

我搖了搖頭。

「他是宗少保。」

「！！」我瞪大眼睛，必尚跟順修不是死對頭嗎？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唐警官笑了笑，悠悠的點起一根菸。

「這件事要從兩年前說起 ...」

煙霧繚繞裡，故事的真相逐漸浮現。

一直以來，必尚利用超低價甚至免費的課程，吸引我們學校的同學去補習，然後利用嚴格的成績階級制度，將學生分類。一方面這種極高的壓力可以讓他們補習班的榜單更加好看，另一方面將成績低下的學生作為犧牲品，設計一連串的死亡遊戲，配合信發保險的內部策應，榨取高額保單。＂成績差的人沒資格活著＂，記得之前上課的時候，金刀就曾經跟我們說過這句話，而且大部分這些成績差的人，跟家裡人的關係的不太好，甚至疏於聯絡，所以即便消失了也都沒什麼人在意。

當然隨著時間過去，紙終究包不住火，知道必尚秘密的人越來越多，也有越來越多的負面傳聞流傳著，而那次子鈞的死，看似是順修想要拉下必尚所做的黑函事件，然而背後真正的目的是想利用警方的手，除掉之前幫他們做事的那些黑手。所以不管是小亮、婉瑜、怡竹、甚至是金刀和助教他們，都是被宗少保給利用了。

他們除掉那些人後，必尚倒了，順修理所當然地又成為一間獨霸一方的補習班，又可以招收一堆天真的學生，幹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來賺黑錢。所以必尚和順修的對立面，其實不過是宗少保佈的一個局罷了。

聽完唐警官的解釋後，終於能夠理解為什麼麻煩總是一波接著一波而來，因為這從頭到尾都是一個計中計中計。

「唐警官，那我們也差不多可以人贓俱獲了吧。」

「別急，我們已經人贓俱獲了。」

在我矇逼的眼神下，葉芝芳已經處理好文件，走向遠處的小卡車。

＂九點鐘方向，A小隊＂唐警官拿起無線電指示隊員，兩輛警車疾馳而出追了上去，氣氛頓時緊張了起來。而廣場中央的宗少保和黑衣人也察覺到異樣，四散回到原本的車上。

＂包圍＂

剩下的幾台警車內縮成圓，將宗少保他們團團圍住。

面對場間如此的高壓，宗少保卻不屑一顧，站了個三七步，把手插在口袋裡，等候我們的攻勢。

唐警官也不囉嗦，出示他的警察證。

「警察，請您配合我們回局裡調查。」

「不好意思，警官，你的轄區應該不是這裡吧？」

語畢，宗少保的身後竄出了三名刑警。

「唐警官，謝謝你這麼關心關於必尚的案子，但這個地方是我們警局的轄區．所以就請您不要插手了。宗少保，請跟我們回去一趟協助調查。」

「好的，麻煩你了，趙警官。」

眼見他們兩個一搭一唱就要把人帶走，所有人卻無可奈何。

＂砰！＂

「不許動。」

唐警官突然對空鳴槍，猛烈的聲響貫穿了寂靜的空氣，趙警官也警戒的拿出配槍，場上成了一觸即發的態勢。

「唐警官！你想幹什麼！你要對同袍開槍嗎？」

「誰是你同袍？那些髒錢才是你的同袍吧。」

唐警官不屑的撇了撇嘴，指示警員把宗少保和黑衣人押上車。

「唐警官，你應該知道我是誰吧？你沒有任何實質證據跟拘留理由就要逮捕我、限制我的自由。玩法律我能告死你、玩黑的我能隨便找給人把你弄了。我告訴你，對付你就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

「我不在意，反正我女兒已經走了。至於你要的證據，我有。」

小卡車開了過來，葉芝芳領著嘉祈和一眾警員拿出裝了一箱箱的對帳文件。

「葉芝芳你幹嘛！」宗少保難得顯露出驚慌的神色。

「他是我們派出的臥底組員，你們的犯罪資料我們會全部封存。」

趙警官頓時慫了，畢竟證據在手，於理卻也說不清。黑衣人們掏出了槍，似乎決定跟唐警官殊死一戰。

「你們先走，幫我把這些資料拿回車上。」

唐警官拍了拍我的肩膀，欲言又止。

大戰在即，即便有萬般擔心，我們還是決定先上車，完成警官交代的任務，畢竟我們留在原地，也只是增加他們的負擔罷了。

＂砰＂

＂砰砰＂

＂砰＂

遠處傳來數聲槍響，和逐漸遠去的嘈雜的人聲。

「欸對了小黑，哲全呢？他怎麼沒上車？」剛從危險中脫離，回過神來才發現好像少了一個人。

「不知道欸，我剛剛在幫嘉祈整理資料，沒注意到。」

「嗯？你們有人沒上車嗎？」警員聽到我們的對話後，暖心的選擇掉頭。

開沒多久，便看見快步走向捷運站的哲全，我們急忙搖下車窗叫住他。但只見他仍埋頭前進，似乎是刻意想要避開我們。

小黑見狀直接衝下車，率先擋在了哲全面前。

「幹嘛跑？」

「...」

哲全拿出了口袋裡的隨身碟。

「為什麼這麼做？為什麼要害怡竹？」比起憤怒，我更多的是茫然與不解，雖然哲全在死亡遊戲上為了自身利益打暈了預言家，但明明大家都已經和解了，為什麼還要背叛朋友。

「本來我只是想把順修的機密資料偷出來給信發，勒索他們一筆贖金然後徹底離開這裡，在我偶然知道怡竹也要去偷資料的時候，才想著也許可以利用她來脫身。反正我是一個有汙點的人了，早就不容於這裡，即便你們表面上把我當朋友，私底下也總是對我有防備，算我對不起你們，你們要抓我還是怎麼樣就請便吧。」

「唐警官不會放過你的。」

「他沒機會了。」

哲全走上了車，沒有人敢問他這句話的意思。

晚間的電視和報紙炸開了天，每個媒體都在強力播送補習班和警察的廣場火拼的新聞，順修和必尚徹底垮台，宗少保也在混戰中伏法。民間的流言不斷，有人說這是政客介入校園的結果，名嘴也在節目上高談闊論各種陰謀論，甚至也有不少考上好公職好研究所的跑出來護航和感激補習班替他們做的一切。

終於結束了，但我的校園生活也快要結束了，為了後天的新一代設計展，我們整天都在學校和展場之間來回穿梭，唉，也許平平淡淡的忙碌也算是一種幸福吧。

「欸，阿康。」

才正準備回到宿舍好好睡一覺，就聽見嘉祈叫住我的聲音。

「幹嘛？」

「要不要去看唐警官。」

我點了點頭，再累也要去。

一路上一直有人在發傳單給我們，實在是被煩到有點受不了，我勉為其難的拿了一張。

＂證達補習班全新開張，現在報名三科早鳥加新生優惠最高享七折＂

唉 ...

我嘆了一口氣，畢竟當官考試還是這世界的主流價值，只要需求一直存在，供給就必不會斷，只希望他們是正派經營，不要荼毒莘莘學子就好了。

終於到了殯儀館，現場探望的人寥寥可數，只有少數幾個警員，還有怡竹的媽媽，新聞上的歌功頌德使得現場冷清的模樣更加諷刺。

學校還是原來的學校，只是許多人都不在了。

我再也見不到子鈞埋頭讀書的背影，婉瑜激烈而自卑的愛被順修的人煽動利用害死了怡竹，依月因為成績無法保持頂尖選擇按下引爆鍵，若真和心蓉被殘酷的死亡遊戲給吞噬，哲全涉嫌妨礙秘密和恐嚇罪被檢方羈押，唐警官也在廣場槍戰中殉職。

美好的結局，背後竟是無數的枯骨和痛楚。

＂今晚來個寢聚吧！＂

Line上傳來了小亮的邀約，我們來到了捷運站附近的燒烤店。

「來，請你們的。」

小亮拿出了三杯星巴克，原來他最近去星巴克打工了，這個是員工福利。他說他之後想要去做餐飲，如果之後真的創業成功了再來揪我們吃飯。

燒肉的白煙飄盪著，至少此刻的我們是溫暖而幸福的。

「對了，小黑，那你之後要幹嘛？」

「我嗎？我老家在台東，畢業後可能回去開個健身房吧！」

「真假？聽起來很棒欸，改天我要健身再去找你。」

「你才不會去健身勒！」嘉祈忍不住吐槽我。

眾人笑成一團，燒烤店內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我給了小黑一張新一代設計展的優惠票，他說明天要帶補品來看我。

恐懼、猜忌、懦弱、不堪一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