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小的時候,因為沒來由的被其他同學排擠;所以,我”選擇”和老師當朋友,說是一種選擇,其實更像是一種沒有選擇的選擇。
記憶中,我常常一個人在上課,旁邊,前後左右的同學,甚至是整間教室的學生,都是被單眼相機刻意拉遠的景物、不知不覺變成了一幅幅畫風千篇一律、無聊、不討喜卻又不得不沿用的風景;另一個被單眼偵測到的近景就是在我座位前方不遠處、站在以木頭做成的講桌區隔成自己一方天地的、講台上的老師。因為小學一直以來都是包班制的,所以這個常出現在我小學回憶中的老師,自然就是我的導師,阿偉老師。
說也奇怪,阿偉老師並沒有對那個被霸凌的我伸出任何具有形式意義的手,說白一點就是,他什麼也沒做;他沒有跳出來為當時處於水深火熱的我主持公道、沒有協調同學們的關係、當然也沒有將我轉介給任何一個輔導的專業人員。但是,我並不恨他、我也沒有怪他;相反的,我還滿喜歡他的; 我也滿感謝他的;雖然,他真的什麼也沒有做。但在我心中,他是那個在我小學時候,唯一一個在無形中賦予我存在意義的人:他看到了我、沒有讓我像空氣般漂浮在教室裡、他會聽我說話、他會跟我互動交流、他讓我覺得我是一個真正存在的人;對於這麼樣的一個人,有點像是一根浮在大海上的木頭,即便再怎麼腐朽,也是一根使我免於載浮載沉、免於死亡的木頭。
所以,我的小學生活,都是阿偉老師和我的互動;就連下課,我們之間的互動也沒有下課,反而更加熱絡。記憶中那時候的下課時間就是往前黏在那個木頭製的講桌旁;問老師數學問題、和老師話家常、和老師東聊西扯;好像這樣一來,我就可以暫時忘記自己在這間教室裡是隻被離群索居的孤狼:看似瀟灑、實則孤寂。
有一次,阿偉老師在下課的話家常時間裡曾經一本正經地問我說:
「如果有一天,你發現你住的村莊裡所有的人都因為喝了一口井裡的水而發瘋了,那你會怎麼做?你是會跟著大家一起也喝那口井的水?還是不喝,但是假裝跟大家一樣都發瘋了?」
那時的我,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著實嚇了很大一跳;我不知道要怎麼回答、也不知道怎麼做比較好。那時候的我,雖然常被老師說很成熟,但畢竟,那時候的我,也才小學五年級啊!
一直到最近,我又想起了這一個問題,思索了很久,阿偉老師,我想跟你說:
「我應該不會跟著大家一起也喝那口井的水;應該也不會選擇不喝,但是假裝跟大家一樣 發瘋了。現在的我應該會好好的享受在這個村子裡的生活、享受溫暖太陽的洗禮、享受微 風舒暢的擁抱、享受細小雨滴滴在身上的節奏、享受樹梢慵懶的插手擺頭、好好的跟家人 相處、一起吃頓飯、一起看電視、一起出門踏青、一起聊聊天、一起傷心抽泣大哭、一起 放聲哈哈大笑;如果真的在村子裡待不下去了,最後,我會選擇離開。」
因為後來的我發現:人生苦短、不要讓自己活得這麼委曲和痛苦;人啊!合則來、不合則去。真正喜歡我的人,不會讓我活得這麼辛苦。如果村子裡的那些親朋好友們還清醒的話,我相信他們也會希望我過得開心;就像我也希望,如果有一天,我怎麼了,身邊的人也可以開心快樂是一樣的道理。
當我們將自己的身心靈照顧好、沒有委曲、沒有怨言,那就可能比較心甘情願去面對這個決定之後的結果,並承擔起這個結果,不管它是好是壞,都要為自己負責,畢竟這是自己做的決定啊!
長大後的我,慢慢發現:
這世界並不是「是非題」、也不是「選擇題」、而是「簡答題」或者是「申論題」,因為這世界並沒有什麼標準答案、也不用硬要在旁人給的選項中去挑一個答案;而是依照自己 的價值觀、生活方式和信念去對自己的生命做出回應,只要不是殺人放火、傷天害理的事,自己要怎麼活、怎麼過都是可以的。
因為,在這個世界裡,我們都是自由的。前提是,我們得先在心中放了自己強加在心理的枷鎖;屆時,我們才能從心底,得到真正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