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析【一步之遙】－繁華夢境中，我們追求什麼？

2022/01/19閱讀時間約 4 分鐘

【一步之遙】－繁華夢境中，我們追求什麼？
（2014）

「咱現在去哪兒啊？」
「您說去哪兒咱就去哪兒！」
「咱哪兒都不去～」
「I do！咱哪兒都不去～」
「哪兒都不去怎麼還開這麼快呀？」
「只有快才能哪兒都不去呀！」
—【一步之遙】（2014）

　這是1920、30年代的上海，西方資本主義在這個城市開花結果，為中國帶來了5000年來前所未見的繁華與進步。

　五顏六色的霓虹燈照亮了夜空；汽車給了這曾經古老的文明從未體驗過的速度；歌舞音樂、機器運轉聲，為人們帶來了感官體驗的爆炸；物質的過剩與金錢的流動，則讓人們的慾望被無限擴大。

　「現代化」所帶來的目眩神迷、醉生夢死，就像一股漩渦，將一切的理智吞噬，所有人都淪為不斷追求刺激的皮囊。

　電影的前半段，華麗的歌舞秀、令人為之瘋狂的妓女選美大賽「花國總統選舉」，無一不在呈現當時的燈紅酒綠、輝煌奢靡。
　馬走日（姜文飾）和「花國總統」完顏英（舒淇飾）抽鴉片抽得恍恍惚惚，開車在上海街道狂奔，一路開上月亮的迷幻橋段，更是完美地具像化了那樣的紙醉金迷。

　有人說，【一步之遙】這部片，看起來是又絢麗又迷幻，可惜電影結束之後在觀眾內心什麼也沒留下，就像浮華的夢一場；姜文則說，那個時期確實就像是一場短暫而瘋狂的幻夢！

　既然只是一場大家都開心的夢，那還有什麼是真正重要的呢？

　所以你會看到，主角馬走日、警官項飛田（葛優飾），以及想要洗錢的權貴人士，竟為大把大把的鈔票沒地方花而絞盡腦汁；而所謂的道德良知、法律秩序彷彿不存在似的。

　你會看到有人為了追愛，不惜一擲千金、散盡家財要追求真愛，但終究是一場空；在短暫的肉體歡愉和物質利益面前，真心與承諾反而顯得可笑。
　甚至，（在刪減片段之中），還有人義正嚴詞地宣揚「馬屁」，呼籲大家拋棄高尚人性，一同沉淪。
　各位大概不難感受到，那個酒池肉林般的年代，同時也是個勢利、虛假的年代。

　電影前三分之一的精彩之處就在這裡，姜文確實透過「魔幻寫實」的視覺色彩，表現了彼時彼地特有的氛圍。

　在我看過姜文導演的電影作品中，諷刺往往都是雙向的。

　【鬼子來了】（2000）不僅批判了毫無人性的日本軍國主義及國民政府的懦弱無能，也呈現了農民的膽小愚昧；
　【讓子彈飛】（2010）刻劃了地主與貪官的狡詐無良，可也暗諷了人民的奴性、無自覺。

　【一步之遙】電影的後半段，講述當地權貴（武大帥）、執法機構（項飛田），以及藝術創作者（如王天王）等，為了各自的利益，想要讓馬走日來主演【槍斃馬走日】，計畫拍下馬走日被槍決的畫面，放在電影中，以博取市民、觀眾的開心。
　這裡表面上是在揭露這些所謂「上位者」的道貌岸然，把別人的性命當成棋子、為了獲利而利用他人。

　可另一方面，那些喜愛觀賞獵奇的噬血大眾，不正也是將馬走日送上絕路的幫兇嗎？
　大家想在戲院、影廳，甚至是新聞報紙上，獲得更多的「刺激」，所以馬走日的案件就被渲染得愈發脫離現實；而把故事拍得愈驚心動魄、血脈噴張，追尋感官娛樂的觀眾們就愈愛，但相對的疲乏、麻木的程度也就愈快，愈需要新的刺激。
（正好呼應那個「追求刺激」的大上海）

　我想，某種程度上，姜文特地在這部電影中致敬「電影」，並讓馬走日拼了命地保護有真心、有良心的導演武六（周韻飾），可能也是在向當代的電影創作者以及電影觀眾，提出警示與反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