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實Truth】—第六章
更新於 2022/01/22閱讀時間約 8 分鐘
章六、回到原點的『ＯＯ』
「嗯……水……」深夜，躺在床上的書媛緩緩起身，摸到床頭櫃上的水壺，卻發現裡面空無一物，她只好百般不願的下床，往位於一樓的廚房前進。
自發生『那件事』後，書媛的睡眠變得很淺，半夜起床喝水與廁所的次數也隨之增加，為了省去麻煩，她總是會在睡前裝一壺水放在床邊，廁所則是使用自己房間內附帶的。
但今天或許是因為真的太累了，居然忘了裝水就這麼睡下。
書媛一邊打著哈欠一邊走下樓梯，瞥了眼窗外，外頭大雨滂沱還夾帶落雷，雨敲擊屋瓦與時不時的雷聲，在偌大的家中迴響著。
書媛漫不經心地走至廚房，正要抬手開燈的她，卻聽見細碎的談話聲，令她頓時停下所有動作。
「我們……離婚吧，贍養費會讓人匯到妳的帳戶裡。」
昏暗的廚房內有兩個身影站在餐桌旁，只見較高大的人說完後，將一紙狀物放置桌面。
短暫沉默後，另一人顫抖地開口：「那……書媛呢？」
「就交給妳了。」
說完這話後，高大的人影便轉過身，見對方朝自己走來，書媛趕緊往樓梯旁的狹小空間一躲。
那人似乎並沒有發現書媛，走出廚房後，兀自往另一側走去。打開大門撐起傘，藉著閃電的微光，書媛總算是看清楚那人的側臉。
正是她的父親。
大門重重的關上，母親的哭泣聲從廚房傳來，書媛龜縮在角落，無助的抱緊自己，驚慌的雙眼滿是淚水。
——是我的錯嗎？
----
「哈啊啊啊啊——！」書媛從床上坐起，雙手掩著臉，片刻後，細小的啜泣聲便由指縫傳出。
也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傳來短促的敲擊，隨後是母親的聲音：「
書媛？書媛？怎麼了？」
見書媛遲遲沒有回應，母親的嗓音愈加緊張，「發生什麼事了？跟媽媽說……」
「閉嘴！」書媛一把抓起枕頭往房門砸去。
房內瞬間恢復一片寧靜。
撐起仍泛疼的身體，書媛搖搖晃晃地走進廁所，將做鏡子用的櫃門打開，拿出白色藥錠，就著水龍頭的水胡亂吞下後，她又朝自己的臉部潑著冷水，直到睡衣的領子濕透、直到冰涼的水至衣服下襬滴下，她才停下動作。
看著鏡中雙眼無神、髮絲凌亂，狼狽不堪的自己，書媛試圖扯出笑容，卻絕望的發現那模樣是無比的難看，毫無預警地，她向鏡中的自己揮拳，巨響後，鏡子出現裂痕，細碎的破片混雜著殷紅的鮮血掉落。
似乎失去了痛覺，書媛全然不顧自己鮮血淋漓的右手，只是凝視著佈滿裂痕鏡子，傻傻地笑了起來，笑聲越來越大、愈發癲狂。
半晌後她止住笑，猶如脫力般倚著牆磚坐下。
「還是沒能改變啊……」顫抖的嗓音充斥無助。
待書媛再次恢復意識時已是早晨，踉踉蹌蹌地撐起身子，她從書包內拿出手機——四月三日。
果然不是夢啊……
書媛諷刺地笑笑，將手機放下後開始梳洗更衣。
搭上學校公車後，書媛一反前幾回的模式，既沒有主動接觸學姊，甚至也不走到中央的護欄處，只是站在前排的位置，拉著吊環，失神地看向窗外。
她想不透。
到底還漏了什麼？明明都經歷那麼多次了，線索明明也都理清了，到底還缺了什麼？
她不明白，卻也不想去明白。
一連串的死亡讓她感到厭煩，每每再次醒來，那臨死前的劇痛是那樣的真實、那樣的可怕。
她不想再失敗了，也不想再嘗試了。
——不想再經歷死亡了。
書媛諷刺一笑，想道。
說到底最初是想讓自己心安才開始調查的，倘若自己連調查都沒有開始的話，是不是就不會引來殺機？是不是就能逃過一劫。
是不是就能擺脫這無限的四月三號？
書媛靜靜地垂下眼，默默地在心中下了決定。
公車抵達學校，從車上走下來的書媛，神情不再徬徨而堅定，卻帶著揮之不去的冷漠。
照樣經歷數學考試、照樣被數學老師責罵，照樣無視雅文的碎念，買了熱狗麵包與牛奶去操場的樹下看書。
麵包的包裝袋照樣在她拿起牛奶時被吹走，好不容易撿回垃圾的她，就這麼撞見雙眼帶笑的于墨。
她感到胸口一緊。
看著對方將被風吹亂的髮挽至耳後，書媛忽地會意過來，原來最初在這裡遇到的人就是于墨。
隨即她便注意到于墨放在身旁的保溫瓶與吃了一半的飯糰。
為什麼在這裡吃飯？
強壓住差點脫口而出的問句，書媛心一橫，拔腿朝自己的學樓跑去，奔進教室後，她便趴在桌上，將自己埋進運動服外套中。
這樣就好了……什麼都不要管……反正我什麼都做不了……
這樣就能相安無事了。
書媛不斷在心中安撫自己，並試圖讓自己睡去。
但事與願違，周遭的同學們正七嘴八舌的談論著關於『學姊與老師』的八卦。
書媛掩著雙耳，她不想聽到這些，不想管這一切。
「聽說是在三樓的空教室……」
「聽說是窗簾沒拉好……」
「聽說是在討厭的同學的桌上做……」
「聽說聲音很大……」
書媛絕望的發現，即使掩住雙耳仍能聽見，這些字字句句猶如刺進體內的細針，扎的她坐立難安，根本無法入眠。
她果斷的從書包內拿出耳機，塞入耳朵，剛要打開音樂，卻聽見一旁的流言蜚語更加猖狂。
「不會是常常這樣做吧……」
你們明明什麼都不知道……
「真是不要臉……」
那不是她願意的……
「真是噁心……」
不是的！根本不是這樣的！
再也無法忍受的書媛怒吼：「閉嘴！」
原本喧譁的教室頓時鴉雀無聲，所有同學無一例外地看向書媛，見對方滿臉戾氣的模樣，又趕緊別過頭，不敢再看向她。
一旁的雅文自然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怒吼所嚇到。
雅文正想開口，上課鐘聲便響起，與此同時老師也走進來，「翻開英文課本第256頁。」
收到老師的指令後，同學們依序翻開課本，沒有人再提起剛剛的事。
下午的課程很快便結束了。
隨著放學鐘響，書媛離開教職員辦公室，往圖書館走去。
看著越來越近的圖書館大樓，書媛鬱悶的嘆了口氣。
她自己都無法解釋，為何一想到不久後即將發生的事情，難以言喻的煩悶便在心頭縈繞，久久無法散去。
但那明明是『別人』的事，不是嗎？
走進圖書館，她徑直往最深處走去，印象中這天的放學，只有她和學姊及郝仁老師會來這。
蹲在角落處，書媛捂住雙耳，閉上眼睛。
只要避開他們，就沒事了吧。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書媛感覺自己的心跳越跳越快，甚至連眼皮都不安地跳動著，她感到如坐針氈，時間頓時變得很慢很慢，每一刻都是那樣的難熬。
也不知過了多久，想著總該結束了吧。她緩緩放下雙手，眼淚卻不自覺盈眶。
「啊——」痛苦的呻吟聲一閃而過。
書媛想也沒想地站起身，往記憶中的位置奔去。
她知道自己得視而不見。
她知道自己得充耳不聞。
她知道自己得避免扯上關係。
——但她討厭這樣。
腦中快速閃過與于墨相處的點點滴滴，書媛感到胸口恍若要窒息般喘不過氣，卻也沒有停下腳步。
瞧見緊貼在于墨身上，猥瑣擺動的身影，書媛隨手抄起精裝書，奮力朝目標的頭部砸去。
「給我滾——！」
一聲巨響後，郝仁抱著被書角砸中的後腦勺，發出慘烈的哀號，踉踉蹌蹌地逃離圖書館。
留下喘著大氣的書媛與抓著書櫃發抖的于墨。
為防止郝仁又跑回來，書媛先是將圖書館大門給鎖上，隨後才跑回于墨身旁。
于墨看上去相當狼狽，襯衫被強扯開，上頭好幾個扣子都掉了，露出裡面的黑色蕾絲胸罩，下半身更是不堪，滿是皺褶的裙面，被扯下而半掛在大腿上的黑色蕾絲內褲……
看著對方這模樣，書媛動彈不得，都怪自己做了那樣的選擇，明知道可能會發生什麼事，卻裝作不知情地逃開了。
垂放在兩側的雙手緩緩收緊，直到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之中，痛覺才喚回書媛的意識，她默默地走到于墨身旁，抬手將于墨牢牢抱住，半晌後于墨止住了顫抖，書媛才放開她，從書包內掏出濕紙巾遞給于墨，協助她整理儀容。
「謝謝妳。」
于墨即使紅著眼眶，仍不忘強撐起笑容的模樣，讓書媛感到很難受。
「對不起。」她低頭向于墨認錯。
于墨一臉困惑不解，正要開口詢問時，大門處突然傳出巨響。
兩人連忙朝大門方向望去，只見透明的門後竟是一臉憤怒的郝仁老師！
像是失去理智一般，郝仁老師抄著不知從哪來的鋁棒，瘋狂砸著圖書館的玻璃門。
書媛心底一沉。
看來這次也難逃厄運了。
這麼一想她倒釋懷了，牽起于墨的手，「跟我走。」
兩人跑進圖書室內的雜物間，躲進角落的置物櫃中。
書媛抱著于墨躲在狹小的空間裡，緊貼的兩人，彼此的呼吸與心跳聲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于墨忽地深吸了一口氣，堅定地說道：「等等如果被發現的話，我會牽制老師，妳就趕快逃吧。」
書媛一愣，都到這時還想著讓自己逃跑？
這人真是傻的沒救了。
收緊環住于墨的雙手，書媛笑道：「我不走。」
——妳趕我，我也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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