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疮

2022/02/06閱讀時間約 2 分鐘
那个夏季,朋友和学生们前来探望,问:你怎么总是生病?我说,冻伤。他们诧异、无辜又迷茫地看向窗外湛蓝的天和灼热的阳光。
如今我也在看湛蓝的天。赤脚席地而坐,仰视太阳。有风吹过,廊前那串蓝色的贝壳风铃,就会温柔地歌唱。
在这个热带国度,进房间是要脱鞋的。起初很不适应,羞怯而紧张,总感觉像是在裸奔,尽管赤裸的不过是一双脚。足足花了两个多月,我们才开始适应光脚走路。没有任何阻隔地与地板接触,无比凉爽,每一个脚趾都感到舒展和自由。
原来不光脚是气温使然,现在光脚也是气温使然。时空已经改变,为什么不让自己轻松一些呢?看来,约束久了,真的会成为习惯,习惯又会影响行为,行为的积累又会强化习惯,周而复始,最终会变得呆板和僵硬,像是一片片青紫色的冻疮。
尽管内心早已做出了决定,适应改变,依旧需要一点时间,即便仅仅是心理上的。比如,我一直只穿黑色的衣裙,就像藏在暗夜中的蝙蝠,会有一种隐蔽的安全感。这一年开始尝试其他颜色,从排斥到接受,再到喜欢,也花了很长很长时间。现在,我的衣柜终于变成彩色了。
主动且积极的适应性改变都如此不易,帮别人改变又该是怎样的艰难。因此反复地叮嘱自己:放下助人情节,尊重别人的命运。
王小波写过这样的场景:在一个山村,无论男女老幼及身体状况,都为自己早早修建了椅子坟,村子周围的山都变成了坟场,吓人而难看。村民们却觉得很满足,很踏实。个别没有建坟的人,会被视为怪物,被同情或可怜或鄙夷,逼不得已,最后所有人都建了。这事确实具有代表性。
我觉得你这样或不这样就会痛苦,就会不幸福,就会不安全。这几乎是我们每个人的经历。一个个训诫就像一条条锁链,不停地套在脖子上,让我想起某以长颈为美的民族脖子上的银环,还有纤细却韧性十足的风筝线。
如鱼饮水冷暖自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迫不得已,万般无奈,且,每个人即便幸福、痛苦和安全感的标准和来源也是不同的。
作为狼的后代,狗并无法理解狼,飞鸟与鱼也无法理解对方。那么,被圈养、屠宰和自由奔腾哪一个更好?天空和大海哪一个更舒适?哪一个更适合生存?
故乡人总是询问,你何时回来?我说永远不回去了。他们无法理解,便称之为冷漠,毕竟我在那里生活过几十年。
偶尔会反问:你说多久可以治愈冻疮?
偶尔会回答:刚发现花可以开的这么璀璨,心底的冰山融化了,腾出了空间,有了余量,终于可以容纳美和光。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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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流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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