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的現實,是連續不間斷的流動,還是被切成破碎片段的拼片?」
「都有,不完整的現實,才是真的現實。」
付一劍想起當日何問因問的這句、和自己的回答。
此刻眼前是六仔,他心想,是不是每個接近不惑之年的男人,體內總會莫名其妙地生出股父性?
這樣想起來,自己是在跟白言搶徒弟?
心中對白言沒什麼感覺,只是仍記得前次之鬥,心想白言好事,不淌這渾水為上策。
他轉身就要飄然離去,六仔問:「付先生,您去哪裡?」
「哪裡都好,你保重。」
獨步至海邊,此刻已是深夜,他望著滾滾渺渺捲來的白浪沫,啜了口酒。
「詩是最精煉又最有力量的東西。」他想著。
詩用最短的字句,爆出了極具力量的東西,的確是個好發明。
「構思」這件事,一直以來是人類的特色,若缺此物,人怎麼前進?
坐了下來,望著浪花。
「那浪沫裡有種難解的東西。」他盯著浪花。「初遇這夜浪的恐懼好迷人。」
飲了許久,望向天空,吐出口酒氣。
浪湧聲浮來生命的律動。
「我們的人生不停地在『想辦法』。」他想。「無明的時刻,不知該是多麼輕鬆?」
有時候望著街上的和尚尼姑,會想著自己乾脆遁入佛門算了。
他不知道這樣地時常拆解自己的思考,到底有沒有用?
莊子的書讀起來總有股清涼感,「我期待自己成為莊子嗎?」他常想。
回憶這些日子,「過得拘謹急需放縱,放縱完又渴望正常。」
「落雨聲窸,靜時流謎,戕己求芳,殘魂無章。」腦中突地浮出這些字句。
不太記得自己昏過去前啜的最後一口酒之味,爾後被熱辣太陽澆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