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無勇之大秦(三)
馬凡自然是更偏向相信謝君憐,但是他也很困惑:「小雙說賀見魁他們一直在找,難道他們沒去地下室?」
「他們不知道地下室的存在。」謝君憐說,「我跟慕容蘭待在一起,他跟著我下去的。」
馬凡一臉震驚:「他跟著你下去?等等,為什麼你會知道慕容家地下室在哪啊?」這裡這麼大,他是一個連在現代車站有標明路牌的狀況下都可以走錯路的偶爾路癡型,所以他實在不知道謝君憐是怎麼找到準確路口的,不過謝君憐本來就渾身都是謎,就當作是商業機密吧。
「馬哥哥,想當然一定是他朋友給他指路的兒。」李舟插嘴道,為了顯示自己聰明,都顧不得嘴裡噴飯粒了。
馬凡示意李舟把自己收拾好,轉頭又看謝君憐,那態度大概是默認了,他就更加納悶了:如果謝君憐朋友被慕容槐藏在地下室,而他今天又去看了,怎麼不把人救出來呢?慕容蘭作為慕容家嫡長子,要放個人出來應該沒問題吧?
「沒用。」看穿馬凡所想,謝君憐道,「他壓根不知道這回事。」
不知道為什麼,馬凡總覺得謝君憐口氣似乎有點幸災樂禍的感覺,就有點看見仇人被找不痛快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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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告訴你入口的!」慕容槐房間裡面所有能摔的東西已經全都摔了,碎裂在地上的殘渣到處都是,積壓在胸口的火氣依然沒能完全發洩完畢。他看著跪在地上,悶不吭聲的大兒子,氣得夠嗆,「我不是告訴過你,不要去探究多餘的事情!」
「父親!」慕容蘭抬頭,雙眼赤紅,「可是我已經看到了……那究竟是什麼?為什麼我們要動用那麼多禁法?」
「不該知道的事別問!」慕容槐怒道,「我還管不了你了?是不是謝君憐那廝帶你去的?賀見魁跟我說他搜了一整天,連個鬼影都沒見著,是不是你倆躲地下室去了?」
「父親!」慕容蘭大聲道,顯然也氣到了,「為什麼他會知道我不知道的事情?到底誰才是慕容家的兒子!」
「閉嘴!」慕容槐狠狠賞了慕容蘭一巴掌,「我恨不得殺他滅口,結果你現在在這裡跟我嚷什麼!」
「那請父親告訴我,到底那是什麼,為什麼我們家會有異獸中的神獸?」慕容蘭的臉頰火辣辣的,但是心卻沉到了谷底,他本來覺得謝君憐對他說的事情完全是胡說八道,一整天渾渾噩噩,還帶著一點僥倖心態,然而看慕容槐這種反應……
「什麼神獸!」慕容槐罵道,「他不是神獸,也不能是神獸,聽懂了沒有!」
在馬凡與李舟出發前往東昇堂後,慕容蘭跟謝君憐相顧無言,他本來就是一個被捧到大的公子哥,對謝君憐這種不但不領他好意,還一直甩他臉色的人,著實也沒什麼好聊的。
留下一句自便後,他便回書房去處理公務了,之後還要馬凡他帶隊去掃平白玉鬼城呢。
謝君憐向來自便,慕容蘭不說他也不會客氣,帶著小青就去頂樓。
慕容家的頂樓可不是什麼平房磚瓦,高度堪比現代公寓大樓,也非平面,一塊塊磚瓦光滑無比,井然有序。謝君憐往下看,能看到慕容別院裡面三五成群的異獸,跟偶爾被異獸咬掉手臂的奴隸,以及揮舞鞭子吆喝的賀見魁。
小青從袖子鑽了出來,嘶嘶幾聲。
「我也不喜歡,可是時機沒到。」謝君憐摸了摸小青的腦袋,「李舟還太小,其他人也沒有全部成立契約,沒有實力卻硬要出頭,是在送死,不是勇敢。」
小青拍了拍尾巴,不服氣地噴了噴鼻息。
他才不當龜孫子!
「人跟人之間,跟群體與群體之間,層次是不一樣的。」謝君憐安撫道,「你看見一個無賴欺善怕惡,自然能仗義相助;可如果是要顛覆一個政權,就不能只是嚷著這是一個無賴惡匪,然後寄望所有人跟著你一起衝。」
「時勢是需要醞釀的,需要時間,遇到流氓,當避則避,否則我就不會消失這麼久了。」謝君憐扯出一抹嘲諷的弧度,「蒼生百姓,上至官民,下至奴隸,各各頸套鎖鏈卻不自知,喪曲當讚歌,只有他們醒了,我們才能真正行動起來。」
慕容家天空上慢慢聚集一群黑雲,偶爾夾雜閃電,一副不祥之兆。
「走吧,我們去跟老朋友打聲招呼。」
小青咻地鑽回謝君憐袖裡,一道閃電劈下,正好將慕容別院家的某個正在虐殺異獸的人給劈死了。
由於外面雷聲隆隆,慕容蘭頗覺得奇怪,夏天時節雖然雷雨不算少見,但一早就這麼強勢的,彷彿近在咫尺的,他也沒見過。他索性放下手中的書卷,起身走到窗戶旁邊看看究竟,這一看就更奇怪了,外面在他走的這幾步中竟然已經沒了陽光,卻一點雨滴沒下,光顧著打雷了。
突然,他看見別院的某個人被雷劈中,成了一具焦屍。
誰啊?
慕容蘭的丫鬟小翠很快掌握了情況,被劈死的是被編入白玉鬼城隊伍中的雷系異稟者張輝鏨,當時他正在用雷劈死犬獅,犬獅體型龐大,一時半會兒劈不死,所以張輝鏨就改用局部的,先劈瞎了眼睛,接著是耳朵,再來是四肢,等他真的要下殺手的時候,自己反倒被雷劈死了。
慕容蘭當成聽到了一個笑話,甚至笑了笑:「這下要給小吳另外找人了,好在雷系不少,能替代的人有的是。」
小翠福了福身,問道:「少爺,小雙說一早就沒看見謝公子,不知道是否要準備他的午膳?」
「一雙筷子的事情。」慕容蘭揮了揮手,「做做樣子吧。」
小翠領命,替慕容蘭將屋內點亮後,便去吩咐廚房了。
「我不用。」
慕容蘭轉身,就看見謝君憐突然出現在他眼前,十分壓迫,肩膀上的小青鼻頭都能懟他臉上去了,嚇得渾身僵直。
小青吐了吐舌信,似乎很嫌棄慕容蘭這種目瞪口呆的樣子。
「我要去地下室了。」
謝君憐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接著也不理會慕容蘭,逕自往房外走去。慕容蘭摸了摸剛剛幾乎要跳出來的心臟,心有餘悸:不用準備午膳也用不著這麼裝神弄鬼……等等,地下室?
慕容蘭連手上的事情都顧不了了,連父親都不肯說的地下室,他一定要搞清楚是怎麼回事!
一路上慕容蘭頗覺得詭異,謝君憐是怎麼有辦法知道他家的結構,在一樓的某處石像上轉了轉,某個地板居然就開了?
更奇怪的是,慕容蘭平時走在家裡,每個看見他的下人都會停下手中的工作向他行禮。結果這一路走來,他們活像是透明人,完全沒人注意到。
地下很潮濕,但好在兩側牆壁都有光源,慕容蘭依舊能夠視物。
「謝公子,這究竟……」
他的畫戛然而止。
他們來到一處地牢,層層枷鎖與符咒施加在某個龐然大物上,地上都是乾涸的血跡。
「你父親發家致富的祕密。」謝君憐冷冷道,「就來自對神獸的欺辱與不敬。」
慕容蘭看著那奄奄一息,沒有意識的大烏龜,十分失態:「怎、怎麼可能……?」
「這是打從清王時期就失蹤的,被眾人唾罵棄北方百姓於不顧的,玄武。」謝君憐譏諷道,「然後由你父親出面,成了北方一霸,取代玄武替百姓收拾異獸,鳩佔鵲巢,真妙啊,是不是?」
「苦勞還是玄武在做,罵名也是玄武在背,但是名聲好處全給你父親一人佔了。」謝君憐犀利地看著慕容蘭,「作為他的嫡長子,你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