斧山是城市邊緣一個很有特色的景點,吸引了不少外地的遊客。
其實這就是一座普通的山,但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把它打造成斧頭的模樣因此產生了許多或美麗或可怕的傳說。
斧山下是一片小樹林,裡面建造著很多的木屋,供來訪者租賃。
當然,也可以開著房車來露營,不過就是另一片地界了。
這個週末,木屋區只有三組遊客,總共八個人,顯得冷清了許多。
不過到了最後,就只剩幾具屍體。
唯一找到的倖存者是個女孩,哆哆嗦嗦泣不成聲,哭喊著斧山有鬼。
醫生站在女孩對面,拿著幾頁的記錄簿往上寫著什麼,同時讓她慢慢說不要急。
女孩又抽泣了幾聲,總算是平靜了一些,慢慢講起在斧山發生的事。
醫生靜靜聽著,儘量不去打斷她。
“我叫巧巧,”女孩說,“我男朋友叫勳皓,我閨蜜叫阿花。本來我和勳皓約著要一起度過這個週末,阿花非要跟著,我們只好定了一個有兩個房間的小木屋。”
“週五晚上,我們到景區辦公室很早,還有半個多小時才到約定時間。不過因為還有其他人要一起進入木屋區,所以我們就在辦公室等著。”
“第二組人到的也不晚,是一對情侶。男生說他叫何萊,女生說她叫夢溪。他們看起來感情很好,讓我好生羡慕。”
“第三組人姍姍來遲,比約定時間還晚了十分鐘。三個女生:阿離、阿湘、阿簡。她們看到我,還跟我打了聲招呼。我躲到勳皓身後,並不想理會她們。”
聽到這,醫生插了句嘴:“你們認識?”
巧巧點點頭:“我大學的舍友,曾經是很好的朋友。有一次,阿簡丟了項鍊,非要翻我們的衣兜,阿離和阿湘都讓她翻了。我死死捂住自己的口袋,不讓她碰,她們就都說是我偷的。不過後來阿簡自己找到了項鍊,來跟我道了歉,可我們的感情卻回不去從前了。畢業以後,我就再也沒跟她們聯繫過。”
“為什麼不讓她們檢查你的衣兜呢?”醫生繼續問。
女生咬了咬嘴唇,過了好一會才回答醫生的話:“其實我的姑姑,是一個為別人驅鬼而生的神婆,可是村裡人說鬼都是她招來的。我知道不是,姑姑是真心幫助那些被鬼纏上的人。只是村裡人不聽我的話,還是把姑姑燒死了。姑姑死前,把她所有的符咒都給了我,連我爸媽都不知道。我害怕再遇到鬼,就都隨身帶著。我不想讓她們看到……”
“懂了,”醫生簡潔明瞭地說,“那講講阿花吧。”
“阿花是我的同事,一來二去混熟了也就成了閨蜜。她什麼都挺好的,除了最近發覺她有點喜歡我的勳皓。不過我男朋友很專一,我從前也沒怎麼擔心過。”
“知道了。”醫生說,“你繼續吧,說斧山發生的事。”
“景區的工作人員帶著我們去預定好的小木屋,我們三個是最後一組。其實我們都還沒吃晚飯,我餓得很,催促勳皓去做飯。阿花居然跟著去了廚房。我有點生氣,也想到廚房去幫忙;阿花以廚房空間不夠大,站三個人有點擠為由,把我推回了餐廳。所以到吃飯的時候,我還是悶悶不樂的。”
“不知道是不是為了哄我開心,勳皓講起了斧山的傳說,可居然是鬼故事。他說斧山鎮壓了許多的惡鬼。而這些惡鬼,大半都是吃人的。”
“我被嚇哭了,大罵了勳皓一頓,跑回房間。阿花進來陪我,說勳皓只是開玩笑,讓我不要因為這點小事和勳皓起了嫌隙。我有點委屈,但也就不想和勳皓計較了。”
“第二天一早,我醒來的時候阿花已經不在房間了。我起身打開門,看到勳皓抱著阿花,我又‘砰’地關上了門。阿花跑進來問我怎麼了,我終究什麼都沒說。”
“我們一早去看了斧山,然後在樹林裡走了走,期間還見到了另外兩組人。可能是看我在躲那三個女生,勳皓問我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我大概說了下大學的事。勳皓說那應該只是一場誤會,勸我跟她們和好。”
“可能是看我又不說話了,勳皓猜到我是不知道要怎麼跟對方示好。阿花提出可以大家一起吃個午飯,她和勳皓來幫我與從前的朋友破冰。”
“我搖搖頭,說還是想要自己處理。看看時間大概10點半的模樣,覺得去找她們三個人,這樣還來得及趕回來吃午飯。”
“阿花和勳皓算是同意了我的想法,放我自己去找她們三個。但是我在樹林裡找了半天,都沒再見到她們人影,於是直接去了她們的小木屋。”
“我到的時候她們已經開始準備午餐了,看樣子豐盛得很。她們熱情地說,要留下我吃飯。我沒有拒絕。等她們都去廚房忙,我坐在餐廳,給勳皓髮了條短信:我留在這邊吃午飯,晚點回去。”
“勳皓回得很快,卻是一句我根本想不到的話:我在樹林中見到她們三個的屍體。”
“那一刻,我覺得渾身的血液都結冰了。我小心翼翼地起身,走向廚房,想要看看她們到底是人是鬼。”
“我聽到阿離說:‘我也想嘗嘗人的味道。’”
“我整個人呆住了,過了好一會才想到要跑。可阿湘已經端著一盆菜走出來:‘巧巧你去哪,菜都好了。’”
“我拼命擠出笑容,看到她們拿著一個又一個的菜從廚房走出來,我都不知道那些是不是人肉。我讓她們先吃,我要去廚房燒點水喝。”
“我倒了四杯水。除了我自己的,其他三杯都下了驅魂符,就是對人沒影響但是可以讓鬼魂魂飛魄散的符咒。我努力穩住自己顫抖的手,把杯子遞給她們。”
“勳皓沒有騙我。喝過驅魂符,她們都像極了一縷煙塵,煙消雲散。”
“我如獲新生般跑了出去,想要第一時間回到勳皓的懷抱。但我跑錯了路,居然先到了第二組的小木屋。”
“勳皓髮來短信,問我到哪了。”
“這對情侶也很熱情。我剛給勳皓回了消息,他們就跑到屋外迎接我。說我臉色看起來很蒼白,要不要進屋喝口水,他們有事情想跟我講。”
“我也確實跑得口渴了,說了謝謝便進屋坐下,然後那個叫夢溪的女孩遞給我一杯水,和她的男朋友何萊一起坐到我對面,靠得很緊。水裡有些粉末未融化的痕跡,我看得不是很真切。”
“‘我們其實也怕嚇到你,’我的手還沒碰到杯子,就聽到夢溪對我說,‘我們在樹林裡看到你男朋友和你閨蜜的屍體。’”
“我抬起頭,有些疑惑地看著夢溪,想問她是不是在對我開玩笑。夢溪被我看得不明所以,問了我一句:‘怎麼了?’”
“我的手機亮了。我還沒點開短信,鎖定螢幕上就清楚地展現了這條簡短資訊的內容:他們也死了。”
“眼前的夢溪和何萊,臉上身上都出現了不明緣由的裂痕,一閃而過。我坐在椅子上迅速向後蹭了好長一段距離,和地板摩擦的聲音尖銳得很。然後,我丟了一些助燃符到他們身上。”
“我轉身跑出門,在他們來抓我前往屋裡丟了張烈焰符,餐廳的桌椅爆裂開。很快,整個屋子燃燒起來,我急忙跑回我們自己的小木屋。”
“助燃符和烈焰符是什麼?”醫生又插了句嘴。
“助燃符是一些液體。烈焰符比其他的符大一些,我身上不多。”巧巧回答。
醫生沒再問了,讓巧巧說下去。
“我到木屋前的時候,勳皓站在前面,我直接撲到他懷裡。勳皓把我的胳膊往外拉,還問我怎麼了。我哭著說:‘他們說你死了。’”
“然後,我看到勳皓的腳,不是腳,像一縷煙一樣飄在空氣當中。我拿出奪命符,塞到他的身體裡面。”
“勳皓倒下去,他身後的阿花裝模做樣地尖叫起來。我最後抓著阿花的頭髮,把奪命符塞進她的嘴裡面。”
醫生在記錄簿寫下了最後幾個字。前面的內容,清楚地標注著“不時出現幻覺”,“容易被暗示”,“嚴重暴力行為”。
醫生手邊的桌子上,還有七份資料。
其中三份是失蹤人員,兩份是被燒得七零八落的屍體殘骸。
最後兩份,是一對情侶,分別被小刀刺中腹部和喉嚨;最可怕的是,他們身上有明顯的啃咬痕跡,來自人類的牙齒。
醫生放下記錄簿,看向四肢被緊緊捆綁著的女孩。女孩睜大了眼睛,看著醫生眼角溢出晶瑩的淚滴;但是她也張大著嘴,透明但是稍顯渾濁的液體跟著眼淚一起落了下來。
白鹿青涯 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