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蹦跳活泼的小姑娘,每日抱着几本从和顺图书馆借来的村志、镇志往返于两地。她走之前,这里还浓荫一片,硕果压枝。
清晨出发,一路上眼看群山起伏,云海翻腾。待拐入乡道,攀上山塆斜坡,终于见到了在这青山排挞、大涧中流绵延了几百年的银杏古村落。
站在山腰上远眺,一片白茫茫,整个村庄都像是还未苏醒过来,只有银杏,心无旁骛地追随着一种纯粹的金色,生生分去了秋天一半的颜色。
我记得刚到这里的时候,就常听人说,银杏已经开始变黄了,再过一个星期刚刚好。如今到这里住了快一个月,我终于有机会来看银杏,却又听人感叹,银杏落黄的时节,兴许再来一阵风,你就得遗憾一年。
所有人看着那一团氤氲在浓雾中的金黄,除了发出真心实意的惊叹声,便再无可形容,陷入彼此的静默。
下山后,车开过田野,路过茂盛的芦苇,依稀可以看见越来越近的银杏林,还有掩映着的村庄的一抹金色。银杏天然连成一片,已然看不出树形,只知道每一棵都高大茂密。
这里是江东村,因位于龙川江东岸而得名,又以银杏满村而闻名遐迩,故又名银杏村。
我来腾冲之前就知道这里,因为朋友说过她就住在银杏村,每日抱着几本从和顺图书馆借来的村志、镇志往返于两地,一个蹦跳活泼的小姑娘。她走之前,这里还浓荫一片,硕果压枝,银杏叶散发出一种晶亮苍翠的绿。
如今落黄满地,碎金般的银杏叶铺满巷道无人扫,我想象友人曾经也路过这棵看起来静悄悄的银杏树,满心期待叶黄时。我站在树下,则想着来年夏天,不知这树又绿得怎样明艳。
这时已经进入初冬了,因为在西边,太阳也来得更晚一些。九点多坐在路边一家早点铺埋头吃一碗清汤饵丝,不知不觉间,太阳就照了进来,映在装筷子的箸笼里。但依然没什么温度,冷冷的。
除了山下的银杏林,银杏最多的地方大概就是位于入口处的银杏广场。说是广场,但其实是一片银杏树较为集中的林子。我站在林子里只感觉到冷,一心期盼太阳赶快出来。
我在林间发愣的时候,远远地就有一位老人叫住了我,要我买她篮子里的银杏花环。我这才注意到整片林子里有很多提着篮子叫卖的老人,卖的也都是银杏花环,银杏叶为主,缀着颜色鲜亮的野花,甚至还有一缕青苔。
由于疫情影响,即便迎来了一年中的盛景,此时银杏村的游客也并不多,所以老人们转了一圈,仍提着花篮顺着巷道回家了。
后来我钻进小巷,在一户人家的院子前遇到了那个问我要不要买银杏花环的奶奶,她那时正在做家务活,看见我的时候还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也好奇地和我对视一眼。
原来不卖花环的时候,她们就过着普通农家的日子,洗衣、做饭,也好奇打量来村的陌生人。
旅游开发、游客进来最长不过几十年的时间,但在那之前,银杏村人就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几百年,世世代代,他们有自己不被打扰的日常。
但似乎从外地到银杏村来做生意的人就不太好过,他们守着漂亮空旷的院子,等半天也等不来一个游客。偶尔有人进到落满银杏叶的院子里去拍照,主人家就坐在另一头抽烟,根本无暇顾及,连头也没抬。
转角处传来一股温热的香气,心念一动,还在想会不会是做银杏酥的铺子,一抬头果然是。一家小小的夫妻店,男人围着不太合身的围兜,正掀开盖着银杏酥的盖子,女人则在一旁不停忙着别的活儿。
小巷尽头是花卉培育的院子,沿着一条小路出来后豁然开朗,太阳已经照到了墙下,一位穿着中山装的老人就坐在那里晒太阳。他的脚下全是银杏叶,有一阵风过时,头顶也纷纷扬扬。
离开时我忍不住回望身后金色的村庄,银杏叶已如碎金落满地面,故人啊,明日你可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