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第二十四回 陌路天涯 #3

小七盯著勾陳君的面具，彷彿想說些什麼，蒼白的嘴唇掀動了幾下，這才顫抖地說出這幾句話來，似乎已然用盡全身的力氣：

「我，我其實不覺得騰蛇君大人已經身亡……」

「雖然沒有親眼看見，但那具焦屍聽說已經面目全非，我相信，騰蛇君大人還活著，只是為了某些原因，這才留下那具屍體。」

「騰蛇君大人，不該那樣死去。」

勾陳君聞言一怔，過了半晌才緩緩開口。

「是啊，他不該那樣死去。」勾陳君重複了小七的那句話。

「大人恕罪，是小人僭越了。」小七一揖到地，似乎知道自己說錯了話。

然而，勾陳君卻搖了搖頭，扶著小七起身。驀然在矮房內有幾件物事突然映入了勾陳君的眼簾，那是位於房內一角的矮小木桌，桌上立著兩塊刻好的木牌，木牌前還有一個銅製香爐，正燃著三炷清香。

「那是，我替小六安下的靈位。」

小七跪在木桌前，恭恭敬敬地叩了三個響頭，緩緩伸手拿起了其中一面木牌，木牌上刻著「義兄，陸雄之靈位。義弟，戚正，敬立。」小七望著木牌喃喃自語說道：

「小六與我的功夫，原本就在伯仲之間。那晚，若是那惡鬼先朝我出劍，丟掉腦袋的就不會是小六了，說起來，我這條命也是小六保下的。」

「我倆相識多年，打從入堂習藝便聚在一塊了，咱幾個也都是沒爹沒娘的苦命孩子，如果我不供點香火，燒點紙錢給他，他那個臭脾氣在陰曹地府，肯定得受閻王爺爺的罪，又該去哪找酒來喝？」

勾陳君見他神情哀戚，也輕輕嘆了口氣，本欲開口勸慰幾句，目光卻被另一塊木牌所吸引住。只見另一塊木牌略顯斑駁，雖然塗上了一層厚厚桐油用以防腐，但仍能看出是多年以前就立下的靈位，木牌上依稀刻著幾個字：「義妹，武子玄之靈位，義兄，陸雄、戚正，合立。」

此刻，那扇生鏽的鐵門外忽然傳來了叫喚聲：

「戚大人，戚大人在嗎？」入耳的是一個女子的聲音。

小七聞言，連忙放下手中的木牌，倉促地朝小六的靈位拜了幾拜，並對著勾陳君連連作揖，表示歉意，隨後便提聲回應道：

「請問尊駕是誰？來找戚某有什麼指教？」

「戚大人，請您先開門吧。」女子的聲音顯得有些焦急。

小七望向勾陳君，只見勾陳君微微點頭，這才敢伸手拉開鐵門，只聽聞刺耳的聲音再度響起，小七拉開了鐵門，門前赫然站著三名女子，站在最前頭的少女，身著水綠衣裙，手中一條白帕掩著口鼻，直到見著小七，這才願意放下手來，露出盈盈笑意。

「戚大人，您還記得婢子嗎？」少女微笑道。

「妳是，靳府的小玉姑娘，還有，靳夫人！」

小七顯然沒有預料到，會在此遇見兩人，顯得有些驚慌失措，他連忙開了門，接待她們先進屋內休息，然而，除了小玉和靳夫人外，還有一名白衫女子跟著兩人而來，只是她面罩素紗，僅露出一對眼眸，難以知其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