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賴傳*十八

*第十八章

住在旅社不出一週，我們便開始到草莓園工作。草莓園看起來一列一列地整整齊齊，沿著山坡地勢種植，顯得高高低低。工頭駕著小貨車緩緩駛來，車斗上一疊疊的提籃就是我們唯一的工具。每個人先拿一個提籃，兩人一組站在草莓圃的一端，負責同一列的兩側。草莓採滿一籃約五公斤重，還不滿時就必需隨身提著爬坡走。

那間草莓園的植栽完全貼地種植，幾乎所有人都以蹲姿移動，有如鴨子走路。偶爾累了站起來伸伸懶腰踢踢腿，但沒人敢怠慢，因為薪水跟草莓量成正比，摘越快賺越多。

農場的工作通常始於日出時分，盡量趕在烈日當頭前進行。季節正值春夏交替，清晨溫度仍在零度上下。晶瑩剔透的露珠將鮮嫩的草莓襯得更加嬌豔欲滴，卻也凍得人椎心刺骨，不出半小時的採摘就讓指尖麻木到毫無知覺。當時草莓季才剛開始，果量不多，大概早晨十點就下班。天真的我們上工前還以為應該很輕鬆，不料…。

短短幾小時就讓我回旅社後躺了整整一天，幾乎起不了床。

在創業的三年間，我因為長期半彎腰製作甜點，下背一直處在慢性發炎的狀態，右側手臂和肩頸也有多處舊傷，已經沒辦法如往常一樣負重。這次採草莓初體驗，對我的身體簡直是一記爆擊。睡個午覺醒來，我發現自己躺在床上動彈不得，幾乎無法使力的癱瘓感，我嚇壞了！但下一秒卻擔心隔天無法繼續上班…。

幸好在L的幫助下，我終於可以慢慢起身，藉由適度的伸展拉筋和按摩，身體算是又跟大腦重新連結、勉強能正常活動。當然隔天我還是硬撐著下田，即使速度不可避免地比昨天更慢了。

工頭說，草莓至少要六七成紅才可以採，但我試過之後覺得那樣不夠好吃，草莓該有的甜香都不足，還有一股淡淡的青澀，所以沒有八成紅我就不採。我從小就有很多奇怪的堅持，我也知道這樣很傻，根本賺不到什麼錢，但我就是不願意親手糟蹋美好的草莓。反觀其他人唰唰唰地，只要視線範圍內的都採，綠的白的藏在下面，多一籃是一籃！

這份工作對我們來說唯一的好處，就是有吃不完的現摘草莓。我們兩個是整個果園裡動作最慢的人，好幾次全部人都已經移動到下一區，我們還在半路上磨蹭。工頭都笑我們把那當作觀光果園，兩小無猜的看起來好快樂。不過看到薪水單時還真笑不出來…，我們的時薪比在台灣打工還低！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得另外找出路…。

因為收入還不穩定，除了必需的開銷外我們能省則省，尤其是餐飲費用我更是嚴格控管。每個禮拜下山採買的預算有限，每餐食物的份量也要斤斤計較，只能少吃絕不能多吃。

在澳洲那種高度開發的國家裡，速食是非常普遍的選擇，超市架上的冷凍披薩和炸雞漢堡，份量看起來比沙拉更划算；甚至可樂也比水還要便宜！

可它們是垃圾。

出國想吃得營養竟然變成一件奢侈的事，但我不妥協，都已經沒有錢了不能再犧牲健康！

我把錢花在真正的食物上，買雞蛋、特價肉品、冷凍海鮮和牛奶起司；也會到農夫市集買當季盛產的新鮮蔬果。我開始自己料理三餐並準備便當，避免吃進太多不健康的調味。因為住在工作旅社，不可能佔用廚房慢慢備餐，所以也漸漸練就兼顧效率和變化的煮食技能。

除了節流，我們也必須開源，草莓園的工作準是待不下去了，L想了一些辦法。

我們開車去了鎮上的客服中心，將架上所有農場簡介全搜刮一份，接著L發揮在房仲業學到的業務開發技能，將七、八十間農場電話打遍，過濾出三、五個可能提供工作的地方，最後約好時間再驅車前去拜訪留履歷。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