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賴傳*十九

*第十九章

有一天從草莓園結束工作時，我們發現一間規模不大的農場，就在斜對面的山坡上，下班後便直接開車過去碰碰運氣。

農場大門半開卻沒個人影，門邊有一個隨意搭建的小亭子，放著一台冰箱和一個上鎖的錢箱，可也是空空的什麼也沒有。我們把車停好四處看看，沿著農場裡唯一條小徑向上走一段路，看見一間純白色的小農舍，一整面的落地格窗，採光很好很清新。

我們走近門邊往裡頭呼喚兩聲，終於有人出來回應，應該就是農場主人。

農場主人長得結實壯碩，一頭灰白的短捲髮，看著五十多歲。他精神抖擻、聲音宏亮，得知我們來意後表示沒辦法提供工作，但他正要去巡視牛群，問我們有沒有興趣一起去看看？對於這個意外的邀約，我們驚喜地立刻點頭同意！

大叔將牛群圈養在山頭上，要抵達得走約莫半小時的山路，他每天至少來回兩趟。一邊爬山時我們也一邊聊著。

大叔名叫傑拉德，祖籍義大利，也有著義大利人那樣熱情爛漫的性格。對於養牛，他奉行一切有機天然的原則，只讓牛兒吃地上長出的新鮮牧草，並讓牛兒自在地在山頭上奔跑。他相信先有快樂的牛才有美味的牛奶和牛肉。

傑拉德大叔的腳程稍快，畢竟他習慣了，我在後面趕得有點上氣不接下氣。突然一抬頭看見牛群，我立刻忘記爬山的勞累，我好興奮，還有兩三頭剛出生不久的小牛，好可愛呀！傑拉德帶我們小心地跨過電網，牛群立刻向兩邊躲閃。他問我們想不想抱抱小牛？當然好！

大叔教我們慢慢側身移動到母牛身邊，距離夠近時瞬間撲倒在小牛身上。雖然牠一開始會有點緊張，但只要輕輕摸摸牠、拍拍牠，過一會就會安靜下來。

這真是太有趣的體驗，比去過的任何觀光農場都好玩！而且飼養環境開放，牛兒們身上毫無半點難聞的氣味。雖然我們沒有得到工作，但此後也開啟一段跟傑拉德大叔的緣分。

這兩個小時的相處下來，我和L一致認為他聲音實在太響亮，私下給他取了＂大聲公＂的綽號。

等待新工作開始之前，我們還是會去採草莓，但不像一開始那樣拚死拚活。我觀察到很多被小袋鼠偷吃一口的草莓，都是紅到蒂會上掀那樣的果粒，所以我也開始學牠們，真的是我這輩子吃過最最好吃的草莓！

有一天天氣不是很好，遠方看著山雨欲來，一片黑壓壓的烏雲默默地飄到我們上方，斗大的雨滴伴著狂風淅瀝瀝地不停落下。

＂好痛！＂忽然手指關節一陣痛楚，我定睛一看，不是雨滴，是綠豆般大的冰雹，下得又密又急！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真正的冰雹，但我沒那個心情欣賞，打在頭上、臉上、脖子上的痛感將我拉回現實，我本能地只想趕快逃開。

這時一陣騷動，好多人拔腿往田邊的小農舍跑去，我和L也跟著衝去屋簷下，躲避這場突如其來的冰雹攻擊。但田裡還是有些人不僅不走，反而加快採草莓的速度。

此時工頭氣急敗壞地大喊，吆喝所有人立刻回去保護草莓，還威脅著要扣我們薪水！聽到這裡，不少人摸摸鼻子再回到田裡，忍著疼痛繼續工作。

我和L先轉頭看看四周，再對看一眼，瞬間發現了什麼。

那些對工頭的話不屑一顧、堅持杵著不動的大多是白人；而選擇回田裡埋頭苦幹的，幾乎都是黃皮膚的亞洲人…。

那天之後，只要天氣看起來不太好，我和L就不會去草莓園。我知道這樣的工作態度不好，可是我們更需要把握時間，做一些可以真正改變生活的事。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