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賴傳*二十八

*第二十八章

清晨時凜冽的寒氣從臉頰旁襲來，我將被子拉得再緊也不覺得暖和。我張開睡眼惺忪的雙眼，透過捲簾看見玻璃上全是霧氣，屋外烏雲密佈、綿綿細雨紛飛。

嗯，今天暖爐中的柴火興許是提早燃盡了。

迪妮絲太太教我們，睡前將大塊木柴沿著火爐的邊緣擺放，就能讓爐火不間斷地燃燒，便能撐過氣溫驟降的深夜，直至日出前都能讓小屋裡暖暖的。

今日屋外沒有一絲陽光，雨勢似乎一時半刻不會停止，可我們仍照常盥洗、準備上班。不久，雨勢漸漸大了起來，臨行前手機響起，收到工頭傳來簡訊指示停工，莫名賺到一天假。

下雨時氣溫也會隨之降低，可能一整天都不到十度。外頭濕冷難耐根本不想出門，這時我和L就會各自找樂子打發時間。

吃完早餐後，L跑去工作室找保羅大叔，因為他對滿室的工具好有興趣，也想學習一些基礎的木工技術。保羅大叔從角落撿了兩塊木頭給他，讓他閒暇時可以練習使用工具，切割啊、打磨什麼的。後來L只要有空就去他工作室玩耍。保羅大叔看他跑得勤，還特地給他兩塊當地的珍貴杉木，L用來為我做了幾把廚用木勺，至今仍是我捨不得用的紀念作品。

在小屋裡的我也沒閒著，端了一杯熱熱的鍋煮奶茶到火爐前，坐在地毯末端，打開爐門重新生火，奢侈地獨享溫暖的火光。聽著窗外大雨滂沱，我將腳邊那本英文小說拿來翻閱。

此刻我窩在爐前烤火，啜飲香甜的奶茶，無所事事躺臥在毛絨絨的地毯上，霎時間我覺得自己好幸福好幸福！

我以前也會因為下雨感到淡淡的陰鬱，一想到雨天還得出門心情更是好不起來。但眼下我有地方遮風避雨，不用冒著風雨出勤勞動。雖然冷空氣仍不停從木片和石板縫隙中鑽入，可光是能活動溫熱的身體和乾爽的腳丫，就讓我體悟自己多麼幸運！

準備午餐時，烏雲逐漸散去，陽光悄悄露臉，我順便把奶油和雞蛋從冰箱提前拿出來，把奶油切成小丁塊放在一旁退冰，雞蛋則讓它坐個溫水浴。

聽著柴火噼啪作響的聲音越來越微弱，大概是木柴又快燃盡了。也好，這次熄滅後就別再添柴，稍微寒涼的室溫下才適合做甜點。

奶油丁放進大盆中，順著同一方向將空氣攪打進奶油裡。嗯，軟硬適中，打起來手感不錯。隨著顏色慢慢變淡，泛白絨絨的樣子，看是差不多可以加糖了。兩匙還是三匙好呢？兩匙半吧。繼續朝順時鐘畫圈，這糖的顆粒有點粗，可得多打一會確定全都融化才行。

看著奶油變成乳霜般光亮潤澤，續將打散的溫蛋液一點一滴分次加入，循序漸進地讓雞蛋和奶油擁抱彼此，我可不想看到誰哭花了臉。最後將麵粉篩入盆中和其他材料翻拌均勻。是說，餐櫃玻璃罐裡的麵粉我不確定是中筋還低筋。隨便，頂多就是酥鬆和脆實上的差別。

三兩下拌成團後不要再煩它，用保鮮膜緊緊裹起，放進冰箱冷靜一下。一邊整理收拾，也把烤箱開下去預熱。噢，洗鍋子的水超級冰冷！

麵團差不多睡醒了，該切片還是切塊呢？切塊吧，搓圓後壓扁感覺更有手作感。烤焙時我不停前去觀望上色狀況，其實是想放肆地吸吮奶油的甜香。叮！餅乾出爐囉！上下兩面的色澤金黃看著好誘人，但還得再忍忍，放涼了吃才美味，這時得做些其他事來分散注意力。

翻開行李箱，拿出特地從台灣一路扛去的迷你蒸汽奶泡鍋，我好一陣子沒拉花了，希望手感還在。裝水放到爐上加熱一會，聽見鍋爐發出陣陣嘶嘶聲，裡面的壓力夠了，趕緊往馬克杯裡溶一匙咖啡粉，加入少量的熱水沖成濃濃的放一邊。左手拿住冰鎮過的鋼杯，裡面早已倒好鮮奶，右手試試蒸汽強度，有點緊張。

鮮奶裡發出吱吱聲響，強勁的蒸汽在杯裡捲出一個大大的漩渦，左手指尖感覺奶杯溫度差不多了，關閉。奶泡打得細緻綿密透出溫潤的光澤，但沖入咖啡的瞬間有點太急太猛，冷靜！總算還是拉出幾顆層次堆疊的愛心，雖然歪歪扭扭倒也挺可愛。接著沖第二杯給L，可以把握機會再練習一次。

餅乾已經不會燙了，裝一盤去給迪妮絲太太，順便叫L進來吃點心。

我搶先啜飲一口微溫的拿鐵，溫度控制地剛好，在蛋白質凝固前停止加熱，完整釋放乳糖甜感及香氣，就算使用的是平價即溶咖啡還是香醇好喝！而僅僅四種材料的手作餅乾，沒有完美比例、沒有昂貴食材，只有天然和純粹，但那質樸的風味，可不比市面上的譁眾取寵遜色。

L拿起一片餅乾咬下，喀地一聲清脆響亮！呵，看樣子罐子裡的是中筋麵粉。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