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賴傳*四十七

*第四十七章

娜塔莎正經事沒幹多少，倒是很會給我們找麻煩。

她說為了提升員工親和的形象，買了一堆派對用的裝飾，每個人頭上、臉上或身上，至少要有一件。閃亮亮的皇冠、大紅色蝴蝶結、七彩的澎澎紗裙…，我選了一個最不影響工作的，小領結。

店裡一位小女孩，大概四五歲，看見金髮同事頭頂粉色小皇冠，怯生生地問，＂你為什麼有戴皇冠？＂

＂因為我是公主呀！你是嗎～？＂金髮同事裝出高八度的聲音，蹲下來看著小女孩。

＂不…我誰也不是…。＂小女孩幽幽地說，聲音更小了。

＂呃…但你還是非常可愛呀！＂說完同事盡力擠出一個最燦爛的笑容。

小女孩看著她，眼神難掩失落，默默地轉身飄走了…。

唉，看著這幕，我心裡是一陣惆悵，為什麼我們要給孩子們這種既定的形象與觀念？我多想衝上去告訴她—

＂女孩，希望你明白，有戴皇冠的不一定就是公主，沒戴皇冠的也不一定不是皇后，更重要的是，你想當騎士或是獵人都沒關係，你就是你，你要懂得欣賞你自己。＂

由於我的工作範圍大多在櫃檯以內，與其他同事相比，接觸小孩的機會相對比較少，如果孩子們自己到櫃檯來，才有機會說上幾句話。

最近幾日，有一位亞洲媽媽天天帶著一位小男孩來玩。小男孩六、七歲左右，十分害羞，總是躲在媽媽背後，我隱約聽見他們在說中文，但因為媽媽來點餐和結帳時說的都是英文，於是我也都以英文與她應答。

他們點完餐入座後，同事拿出一盤新到貨的馬卡龍擺入甜點櫃，紅的、橙的、黃的、綠的，各種口味、五彩繽紛。小男孩顧不得還在溜滑梯，快速地衝到櫃檯旁，用小小的臉貼著玻璃櫃，直盯一顆顆珠寶般的馬卡龍。

他又衝回媽媽那，媽媽給了她一個銅板，＂自己買去！＂說完拍拍小男孩的屁股，鼓勵著他。

小男孩衝回櫃檯前一公尺，突然變得躡手躡腳，前進三步、後退兩步，來來回回好幾趟，就是遲遲沒敢真正碰到櫃檯。

終於，我等不及地先出聲，＂你要什麼？＂我雙手撐在櫃檯定定地看著他問。

小男孩瞬間被石化般地回頭望向媽媽。＂你就說要媽、咖、論！＂媽媽大聲地教他說。

這時小男孩驚恐地大喊出來，＂媽媽，她說中文！＂

遠在座位區的媽媽和我瞬間笑壞了，最後還是媽媽到櫃檯來買給他，我們也聊了一會。

他們一家剛從中國到小島上定居不久，小男孩還沒能適應說英文，過幾天要開始去上學了，後來我就不常看到他了。

丹尼爾走後沒幾天，來了一個六、七十歲的法國老主廚，是一個口音很重的老先生。娜塔莎指派我全天跟著他學習。

他一來便大刀闊斧地修改菜單，增加了一堆沙拉、輕食和現打的蔬菜果昔等健康餐點，連壽司都被他放進派對組合。

第一天上班他便對我說，＂你先挑一個自在的工作去做吧。＂於是我開始照著之前學的披薩步驟去和麵、備料等，忙完一上午，我再去問他接下來我做什麼好？他又讓我去看看外頭甜點櫃，缺什麼補什麼我自己拿主意便行。我烤了一些餅乾，用巧克力畫上不同的表情做裝飾，他很滿意。

＂你進廚房，是為了跟我學你不會的，不然就沒有意義了。＂他對我說這話的時候看起來很和藹、很有哲理，不像別人說的脾氣火爆、自視甚高。他也鼓勵我帶自己的食譜去與他交流。

一個月過去，店裡的生意確實稍有起色。我也因為同時能勝任內外場的工作能力獲得董事長賞識，他將我和塔諾雅同時拔升成外場主管，只要經理和塔諾雅休假，我就是現場指揮，時薪也有再提高一些。

此時我跟塔諾雅又熟稔了些，才知道她是＂有背景＂的，跟董事長家族有些淵源。

董事長家族旗下好幾家連鎖超市，塔諾雅多年前在超市打工時，認識當時超市負責人，也就是老闆的姪子，進和交往至今已兩年，也有結婚的打算。她和家族的關係親密如同家人，當然老闆也比較聽信她對這裡的觀察與評價。

有天娜塔莎休假，董事長似是特地挑這天來巡店。塔諾雅和董事長靠在櫃檯邊說話，開始大肆數落起娜塔莎的失職，導致生意一天不如一天。

老主廚也聽見了，他向我眨眨眼，示意我不要多話。

待續…